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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连载五

作者:风影 录入:风影 来源:原创  时间:2015-10-29 9:01:40 点击:

《变脸》连载五

 炮筒子,原名高怀印,是从他爷爷那一辈逃荒来到阳湾的。他爷爷是个老铁匠,来到阳湾后开了几年的铁匠铺,远近闻名,打的菜刀最出名,用铁少,轻便,锋利。尤其蘸火抹生秘诀从不外传,当地铁匠为了得到高铁匠这门能把烂铁起死回生的秘诀没少下功夫。有的用酒灌醉高铁匠,然后在他耳朵边一直问。有的直接威胁恐吓。有的去药铺买了秘方迷魂散,熬成药茶骗老铁匠喝。面对所有手段,老铁匠一句祖训致死不得外传,没叫任何人得逞。
     好多年后有人说,见过高铁匠用新鲜的猪血兑入凉水,然后用硝土熬制的硝盐以及一种黑乎乎的粉末混合在一起放入,把打好的刀烧到由红变白时一点一点放入这种神秘的药水里,只听得哧溜一阵乱响,菜刀所到处白烟升腾,水花就像烟火里的满天星,噼噼啪啪直到无声无息,然后再烧再蘸,往返三次。蘸好钢口的菜刀放一块圆形石磨上水磨出刃。刀刃白光闪闪,横放几根头发,用口一吹,立马断为两截。那时候人们生活紧张,家里根本不可能存有闲钱,都是东挪西借的过生活,所以买东西总赊欠,他这个外乡人又不能要账。也就改行做了轱轳匠。锔锅、锔碗、锔大缸、磨剪子戗柴刀。

     高铁匠是山东人,早年认了老山东为家门自己,也就算是跟着在阳湾已经站稳脚跟的老乡随了阳湾人的户。农村叫这种没有真正血缘关系的外来并入的家户叫随户(这其实是从随扈音译而来的)。也就是随了大姓或者村里比较有实力的大家族,也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在农村,哪家人要是没有个家们自己,或者家族人口少,也没有个汉大力强,得势做官的。要不被人欺负,就得走联姻或者随户(随扈)的路。在高怀印小时候,村里孩子和他骂架,孩子们就齐声学着山东人的腔调喊叫:“锔锅锔碗锔大缸,锔个小盆不漏汤,有活叫我高铁匠”。这就是高怀印爷爷当年走村串巷时吆喝生意的口头禅。到了他爸这辈,他爷爷用一生积蓄做彩礼,给他儿子娶了大户人家的老女子(老女子:就是对各种原因,没有在适当的年龄出嫁的单身女子,这是一种贬义的称呼)做儿媳妇,本想生上一群孩子,让山东人的后代真正融入这个村子。没想到老女子是个八成货,看见自己肚子大了就用擀面杖打妖怪,一年怀一个,一年打一次妖怪。好几年就这样瞎折腾了。    
    在阳湾,每年农历三月十八桃花娘娘庙挂灯起会。听当地人说娘娘庙极其灵验,但凡求儿求女的信徒都可以心满意足。高铁匠给了儿子钱叫他带着媳妇去娘娘庙烧香磕头,求娘娘保佑高家有后。说来也怪,就当年这老女子肚子眼见九个多月了,儿媳妇还没打妖怪。眼见要过年了,老铁匠看着儿媳妇尖尖的大肚子从高处沉了下去,走走路路哼着小曲。他高兴的杀猪宰羊大办宴席。请了儿媳妇娘家内三堂外三堂都来赴宴,桌面从城里九凤楼请的厨子,做了九魁十三花。一色的硬碗子,连着吃了三天。过年时老铁匠打发儿子给村里人每家每户送了二斤肉,还在肉上贴了一块红纸表示喜庆。谁知初一饺子刚吃完,老女子突然就说肚子里妖怪要造反,用擀过饺子皮的擀杖使劲对着自己肚子打。家里人把她手脚绑起来才安稳下来,半夜老女子哭天叫地生了一对男娃,只是全身发黑,孩子没哭几声就再没了动静。老铁匠一口气背过去再没有醒来。
     老铁匠死第二年,老女子又怀上了,这次出奇的安静,别人逗她说要打妖怪时她就跑回家藏起来。生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高怀印出生时手掌上有块红色印记,仔细看时确实像一枚印章,上边的印字特别清晰,所以就叫了高怀印。人们都说这是老女子和老铁匠是相克的原因。老天故意给轱轳匠出了一道难题,看他补了那么多露底漏水的锅碗瓢盆,看是不是有办法补他家漏底的这口肉锅。言语间多少还是存在欺负外乡人的意思。
    高铁匠能把最硬的铁烧红变软,任由他做成任何形状。在谋算他们家族方向和设计儿子一生道路上却未能如意,最后被用钱买来的八成货儿媳妇活活气死。高怀印出生三岁时他父母相继去世,由他舅舅把他养大,他舅为了叫他有个出息,不再受气就送他去当兵吃粮。淮海战役时战斗打了三个多月,晚上看见炮管血红血红的,没办法只能一边往炮管上淋水继续打炮,又一次炮弹刚装进去就爆炸了,在场的战友都牺牲了,唯独他在战友把一束野花放他头上,肚子上埋了一铁锨土时,他突然大喊杀鬼子,奇迹般活了。不过成了个半聋子。人们在整理他遗物时发现当年部队安排他去新疆工作的手续,还有一个铁盒子里珍藏着好几块奖章。高怀印是为了照顾卧床不起多年的舅舅,压根就没提过公家给安排工作的事。看似憨咧咧的这个男人,没想到有一个大胸怀和一颗懂得报恩的心。他老婆一边收拾,一边哭着说:直到他们结婚好多年后才在她耳边只说过一次当年部队和转业安排的事。

    原地区行署专员李富贵突发心脏病去世后,省里调来了四川籍军官身份的刘尚武。刘专员刚来时也到处打听过高怀印。但就是一直没有打听到。其实周边人早已不记得炮筒子的真名了,不管谁说起这个人都是冠以炮筒子,这样叫起来又形象,有好记,还起到了一个愉悦心情打发寂寞的作用。这也是农村文化素质比较低,娱乐方式少的地方普遍存在的一个调侃方式。刘专员因为工作太忙也就没再继续打听高怀印。
高书记,原名高德智。他父亲原是清末最后一批进士,因为强抢民女,逼死女方父母被流放盐城。高德智的妈妈是个名门望族出身的女子,为了解救丈夫放弃了恨,还求自己娘家出资买通监狱。把他赎了回来。因为这,高家家道中落,也可能应了上天善恶必报的话,他家一年不如一年。高德智高中没读完就投师自己家乡的川剧社学艺。为了学到师傅的变脸绝活,就娶了师傅家头上害了赖头疮全是白发的女儿。师傅也把自己的川剧社作为嫁妆送给了高德智。可是他师傅死后不久,高德智就把川剧社卖了,和自己恩师的女儿离了婚,全然不顾是谁让他红极一时,是谁让他名利双收。他把卖川剧社得来的钱全部送给在省里当官的姑舅,这才有了空降高得智驿马当书记。
     这次梁红撞死石柱,炮筒子悬梁自尽一时激起了阳湾人藏了多年的野性,就像当年老山东在世时一样都摩拳擦掌。 全村人不去会战工地,把炮筒子尸体拉在架子车上,前边几个人举着用白布写了----还我好村长,惩办杀人犯的横幅。后边跟着村里人,把驿马公社大门围了起来。大门内是举着枪的民兵,外边是愤怒的村民。黑夜里,大门外取暖的柴火映红了天空,人群和火焰都在那里燃烧。
      三天后,高书记从会战工地带着民兵,还有工地抽选的好多人,内外包围了阳湾来讨还公道的人们。高书记站在槽子车上,张开了那张不轻易张开的的大嘴大喊,谁不离开这里,就是围攻人民政府,是现行反革命。阳湾人有的说去茅房借口离开了,有的退到边上蹲了下去。只有十几个人继续举着白布横幅,继续堵在大门口,大声喊着,还我好村长,惩办杀人犯。
      谁也没看清文海设么时候进的公社大院,只见他举起枪朝中间那堆火里就放了一枪。火焰反而越旺了,火星从火堆里跳了出来,飞上了天空。
      高书记下令抓人了,在混战中几十个村民被打跑的、自己借口偷跑的,剩余的十几个被绳子捆了起来,全部拉在槽子车上送到了县公安局监狱。就连炮筒子的尸体也被丢在公社大门口那没有车帮的架子车上。

    大雪从腊月二十八开始下起就没再停过,一连下了十几天。几十年的树杈都压折了很多。 会战工地也停了,白茫茫一望无边的雪,掩盖不住阳湾村人焦急不能安静的心。十几家的男人都被关进监狱了,都不知道这年怎么过,盼过年又怕过年。听说县里把这次围堵公社大院,和公社民兵对抗打架的事报到地区了,过完年收了假就落实案情。文海扬言要把阳湾人的骨头全磨平。好多人都议论着桃湾人这几年的汗性和厉害,说话间竖起大拇指夸奖文海和高书记实在厉害。把当年连土匪都不怕的阳湾村整趴下了,看这次阳湾人怎么逃过这一劫。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连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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