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图来自网络)
一
县城东有一个叫“金鑫花园”的居民住宅小区,3号楼403室住着一户幸福的三口之家。户主高全福是县政府上班的干部,妻子李新芳,是县电信局的职工,现已退休。儿子高瑞祥,今年已经十九岁,长得茂腾腾的,一表人才。一家人生活过得极其幸福,让人好不羡慕。
可是没有想到,幸福之家也有烦心事。自从去年儿子高考落榜以来,家里的愁事就来了,高全福两口子,提起儿子愁眉不展。你说一个老大不小的小伙子了,一天没学上,没工作,整天待在家里,晃来晃去,还要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这样下去可怎么能行,父母总不能养活他一辈子吧? 一想起这事,高全福很使头疼,他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什么都好了,就是教育孩子的问题,让人越来越头疼了,这倒究是为什么?想着,想着,一个怎样教子、爱子、疼子的问题跃然升腾到他的脑海之中,他得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二
这是一个盛夏刚过,初入仲秋的傍晚,三口人闷头吃饭,谁也不说一句话。这时,高全福就宣布:“吃过饭,谁都不要离开,我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吃罢饭,儿子放下碗筷继续玩他的手机,妻子李新芳赶快去厨房收拾家什,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高全福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一边抽,一边在沉思。
等到李新芳收拾完碗筷,三口人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高全福看着毫无表情的儿子问:“天祥公司的班你是决定不去上了?”儿子拉着个脸,语气坚定地答:“不去了!”
母亲望着儿子的脸,又担心地看着丈夫,欲言又止。
父亲停了一下,并没有发火,他平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表情严肃而又郑重地说:“那好吧,不去就不去。儿子请你原谅你的父母没有本事,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工作都安排不好,但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们真的是尽力了,今后你要干什么,找什么样的工作,就全靠你自己了,我们不是不管你, 是实在管不了啦。从明天开始我们再也不会逼你去你不愿意去的地方,叫你干你不愿意干的工作,以后干什么,做什么工作,完全由你自己决定,我们绝对不干涉。不过,我们只有一要求,那就是你不能在家啃老,从明天开始,你再不能花家里的一分钱,每天必须交伍元钱的伙食费,不多吧,孩子?否则我们将不再管你吃住,你得想办法到别处去吃饭。”
看着儿子一声不吭,高全福继续说道:“儿子别怪父亲心狠,你今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看看你的个头,再看看你的身体,你已经是一个完全有自主能力的人了.应该为你的今后负责。”
高瑞祥,吃惊地瞪着两眼,在认真地听着,他没想到一向仁爱的父亲会对他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随后,高全福又接着说:“好啦!如果你还有什么异议,可以说出来,如果没有你可以休息去啦。”
儿子原以为父亲今晚肯定会问起工作的事,会像往常一样,一开始就会起火,对他夹枪带炮,连轰带炸,指责他这也不对,那也有错,训骂一顿,甚至揍他一顿也完全是有可能的,因为这已经是第三次辞去父母为他安排的工作了。逆反心理使他早已做好了和父亲大吵一架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父亲今晚却一反常态,竟然没有指责他一句,反向他道谦自己因为没本事,没有给他安排好工作,让他准备了一肚子顶撞父亲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实在弄不懂父亲这最后通谍的真实含意是什么?他想了一下,每天交伍元钱便会像往常一样吃母亲为他做的可口饭菜,他认为这根本就难不住他。高瑞祥杨起头说:“没有异议,就按你说的办吧。”说完头也不回就直径回卧室睡觉去了。
晚上,妻子李新芳回到卧室,忧心忡忡对丈夫说:“你今唱的是哪一出?你这不是把儿子往绝路上逼吗?”
高全福两眼瞪着妻子:“妇人之见,你就知道疼,疼?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是害儿子!你没听人说‘爱子如杀子’吗?”
李新芳:“我只是觉得,儿子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罪,他到哪里去给你找哪五块钱去?”
高全福:“我警告你,在我说出这话以后,你不许偷着给他钱,如果让我发现,你在我手上就过不去。”
妻子只好背转身,偷偷地抹眼泪。她回忆起了她这个幸福家庭的来之不易。
高全福和李新芳都出生在农村,上中学时恰逢改革开放的时代,高考制度刚刚恢复、国家急需人材,只要是中专毕业,国家就会分配工作,而高全福和李新芳都是农村的穷学生,能期盼有一份正式工作就不错了。于是两人就双双报考了中专,一个月后,两人都被省级中专录取,毕业后顺利地安排了工作,吃上了“皇粮”。他们两个人既是同学又是同乡,很快就喜结连理。婚后夫妻二人恩爱幸福,让周围的人羡慕不已。
一个人好运来了,喜事就挡都挡不住。更让人羡慕的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年李新芳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要知道那可是“一孩化”时代,能生一个男孩,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全家人爱的不行,就给他起名叫:瑞祥。意思就是天降祥瑞于高家,是一件大喜事。更比高李夫妇还要高兴的是远在农村的双方父母,一听到高家有孙子了, 四位老人高兴得都睡不着觉。在襁褓中的高瑞祥,就成了高家的掌上明珠,真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到大,好吃好喝,应有尽有,看到什么好玩的,二话不说,就买回来了,就这样高瑞祥在一堆人的爱护下一天天长大。从上幼儿园到上小学一直都是爷爷奶奶、外爷外婆轮流照看,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不过,说来还算争气,高瑞祥自从上小学以后,聪明伶俐,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父母亲及四位老人别提有多高兴了,就对他越来越好了,一天除了学习不能代替以外,其余什么都是大人替他做,做饭、洗衣、叠被子、收拾书包、购买学习用具等都让大人包揽了,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而高瑞祥也是一个不负众望的好孩子,时不时地从学校带回各种各样的奖状,什么“学习进步奖”“学习优秀奖”“三好学生”等,贴满了一墙。看着这一墙的奖章,全家人喜得合不拢嘴,心里都觉得没白付出,家里经常因为高瑞祥的进步,充满着欢歌笑语。
就在周围的人都以为高全福一家的幸福和谐生活会一直这样延续下去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是高瑞祥上了初中后的第二学期,一次家长会后,高全福被儿子的班主任留了下来,老师告知他儿子的学习退步了,上课不专心听讲,还和一些同学经常去网吧。高全福对这个情况感到十分意外,要知道儿子上中学可是高分录取被安排到全校最好的“尖子班”的,怎么一下子会变成这个样子?高全福心急火燎回家和李新芳赶快商量对策,决定尽两人的最大努力,加大监管力度,将儿子的学习很快回归正常。他们趁礼拜天,把儿子叫到跟前,语重心诚地给他讲学习的重要性,苦口婆心地劝儿子改掉贪玩的坏习惯,提高学习成绩。每天晚上放学回来都由李新芳严格监视儿子认真做完作业,有不会的,她还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辅导。一段时间后,高瑞祥果然有了效果,可当他们夫妇正为此高兴的时候,高瑞祥的学习成绩又出现迅速下降,从老师那里他们知道儿子不但有逃课现象,而且还有雇同学做作业行为。高全福夫妇又一次加强家庭教育和监管力度,就这样反反复复,弄得两口子身心俱伤,在爸妈的共同努力下,最后一学期,高瑞祥将将就就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
三
三年后,临近高考,尽管高全福两口子知道,高瑞祥高考无望是意料中的事,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对儿子还是抱有一种幻想,万一发挥超常,考上了呢?他们继续给儿子报了最好的补习班,为了让儿子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拒绝一切外人来打扰他,一天除了学习,任何事都不要他做。生活上更是体贴入微,做儿子最喜欢吃的饭菜,给补充“脑白金”、牛奶、“六个核桃”等,想方设法为儿子打气加油。
好不容易高考来临,高全福夫妇早就在考点附近租了酒店,包了食堂,让酒店按儿子的喜好保证儿子在高考期间的伙食,吃好、住好。儿子每次进了考场,夫妇俩便在考场外的空地上和众多的家长,晒在太阳底下直到儿子走出考场。看到这种场面,好多家长都在开玩笑说:“这不是在考考生,而是在考家长。”
数周之后,考试成绩如期公布。在期盼中,高全福的心情,从期望舜间跌到零度以下,残酷的事实明确地告诉他们,高瑞祥还是落榜了。一家人的心血都白费了,高瑞祥的分数远未达标,就连高职分数线还要差十多分。高全福瘫坐在沙发上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儿子高瑞祥通红着脸一头钻进卧室再没有出来。李新芳流着泪看着高全福说:“唉,算了吧,咱们任命吧。这已成事实,怪谁都没用,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依我看,人生也不止就上大学一条路,以后看情况再说吧。”
三天后,当着从农村赶来问讯的爷爷和姥爷的面,高全福问儿子:“怎么样,落榜的日子不好受吧?如果你还有信心,我们可以再供你复读一年,接着考?”儿子涨红着脸回答:“你们不都看见了吗,我就不是那读书的料,不读了!”高考的事就这样画上句号。
接下来的日子,要说最忙的人,那就是高全福了,白天上班,晚上他得搜肠刮肚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为儿子找工作,一个落榜高中生,正式工作就别想了,就打听看那些单位要用临时工,先让他有个事干。 妻子李新芳也在帮忙到处打探招人的信息。 在夫妇二人的努下,经过儿子的同意,好说歹说第一份工作终于实现了,那就是给县移动公司营业厅当一名营业员,刚开始上班,还按时按点,可两个月后,儿子提出不干了。原因是没意思,管的太严,受不了。接着高全福又找了第二份工作,是给县上的一个部门搞社会调查,因为人手不够临时雇用,可只干了一个多月,儿子又提出不干了。原因是工作太苦,工资又低。高全福一想,那好,那就找一个工资比较高的工作干干。又经过一段时间打探,高全福找到一家名叫“天祥工程建筑公司”需要一名材料管库员,这一次倒好高瑞祥只呆了一个星期,还没经过父母的同意便辞职回家了,把个高全福气的真是火冒三丈,发誓这一次一定要给这个臭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心里想:你小子,要文凭没文凭,要才能没才能,你还挑个啥,当个公务员倒好,你倒是去呀,人家要吗!就在高全福咬牙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时,一件事性的发生,马上就放弃了他的计划。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早上,小区2号楼住户,高全福好友冯永昌家十五岁,正在上初中的小女儿跳楼自杀了。一时间惊动了全小区人都出来围观,还有医院赶来急救的救护车和医生,接着县公安的人也来了,经寻问才知道原来也是因为女儿不好好学习,昨晚一家对女儿好一通教训,谁知早上他们还没起床女儿便跳楼了,看着脑浆迸裂,血流遍地,惨不忍睹的场景,高全福没有了一点脾气,连着几天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弄不明白儿子,不,是这一代人到底是怎么了?吃不了苦,受不得罪,只要话说的不好听,就寻短见,就因教育问题,家庭、学校跳楼事件频发,这都是为什么?以前几代人为什么没有?
为了搞清这个问题,高全福静下心来,将儿子出生到现在的成长过程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找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是啊,自从儿子出生以来,恰逢盛世,社会的物质财富不断丰富,加之计划生育的严格执行,独生子女生活的优越性,是显而易见的。只要一个新生儿落地,众多的亲人就眼巴巴地围着他转,一生下来就像掉进了蜜罐子一样,在众多亲人的呵护下,这个“小皇帝”不想当都难,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是他的一种常态,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一件事难为过他。身边的所有亲人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为他健康成长,为他高兴,为他快乐,难道这也有错吗?你说这些憨娃娃,他怎么就不理解大人们的一片好心?
思考了好几天的这个问题,终于在一天下午,高全福从他的好友冯永昌那里得到了启发。那天下午吃过饭,他来到楼下散步,碰见一个满头白发的人也在楼低下散步,他一边走,一边嘴里自言自语:“网”,这是一张爱的 “大网。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高全福走近一看,是好友冯永昌,经历了女儿的跳楼事件后,他的人明显瘦了很多,头发也全白了,能想象得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是多么的严重。他抽出一根烟,递给冯永昌,两个人点了烟。冯永昌吸一口烟,就像祥林嫂一样还在呆呆地嘟囔:“唉,‘网’,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是一张网?……”
高全福:“老兄,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网’?”
冯永昌回答:“我说的是一张溺爱的 ‘大网’。你想啊,我女儿从生到死,都被一家人的溺爱包围着,她那里知道在这张 ‘大网’以外的世界?”
听好友这样一说。高全福如梦初醒。自己的儿子何不是被这张“大网”给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从生下来到现在,有那么多人溺爱着他,这无私无畏的关爱和奉献就不知不觉形成了一张巨大无形的大网,将孩子严严实密地隔离在一个幸福的港湾,孩子能看到的全是阳光灿烂和绚丽多彩的生活,只知道爷爷奶奶、外婆外爷及父母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这些人生来就是为自己服务的。生活中只要有需求,就会有人来满足他,至于钱是怎么来的,他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长期以来,孩子们在众人这张爱的“大网”屏蔽下,一无所知,没有了认知,没有了理想,甚至没有了对家庭和社会的担当。生活只能在顺境中进行,而一旦遇到逆境,就会夭折。一个生活上从来没有压力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动力,随着一年又一年升高的加码,枯燥繁杂的学习生活,远远比不上看手机、玩游戏那么快乐,所以产生厌学的情绪是必然的。
想到这儿,高全福一拍大腿,心里惊呼:“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立马意识到,这就是问题的结症。既然问题的结症找到了,那么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管,必须马上要采取对策,虽然他发现的有点迟,但亡羊补牢还是需要的,越早越好,不能再迟了。于是,经过进一步的深思熟虑,高全福就做出了一个赶儿子走向社会的决定,于是就出现了开始那晚给儿子下最后通碟的那一幕。
四
第二天一大早,高瑞祥没等母亲叫他就起床了,急急忙忙地洗了把脸,草草吃了点东西就走出去了,目的就是去挣那伍元钱。他从小到现在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个伍元钱,这对他来说小的不值一提,不就是伍元钱吗?有什么可怕!
高瑞祥漫无目的来到大街上,看着路边行人匆匆,可不知道从哪里去挣这五元钱?
大街上,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高瑞祥一连走了几个门市部,倒是看见有贴出招聘服务员的公告,可人家是一个月后才给结帐,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走进菜市场,看见一位大妈为少给伍毛钱和菜贩子吵的不可开交,他觉得有点可笑,就走开了。至于建筑工地和街道上的环卫工,他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这些活又脏又累不说,要是让自己的同学和朋友看见了,那将是多么丢人的事,打死也不能干。
高瑞祥一连在街上遛了好几圈,希望能遇到一个意外的机会,让他能拿回那伍元钱,好给母亲交伙食费。可眼看就到中午了,适合的活还是没有着落。肚子饿得咕咕叫,按平时,他这时早已吃过饭了,可今天没有那五元钱,他怎么好意思回家去吃饭。他忍着饥饿,不得不在街上瞎蹓跶。一直到天都快黑了,他确定这个时候不会再有人叫他干活了,只好灰溜溜地走回家。
父亲还没有下班,母亲看着儿子沮丧的神情担心地问:怎么样,有没有……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流出来了。
高瑞祥看着母亲映求道:“妈,你,能不能先借我伍元钱,等我挣到了钱我会加倍还给你的。”
母亲无奈地在衣兜里摸出一张好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伍元钱递给了他。
一会父亲回来了,等吃完饭,父亲端坐在沙发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儿子。儿子会意地知道父亲在等什么,径直走到跟前将伍元钱交给父亲,同时他已经编好了谎,准备好应付父亲询问钱是怎么挣的,可就是没有等到父亲过问,只見父亲把这张钱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好几遍,然后冲着正在厨房忙活的妻子喊道:李新芳,你过来!
妻子擦干手从厨房出来问:咋啦?
高全福:“给,物归原主。我给你说的话,你都下饭吃了?”
妻子不好意思地接过钱:“这……”
儿子高瑞祥看到这一幕,心里难受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心想父亲这倒底是唱的哪一出。他怎么会知道这就是我妈妈给的钱?
第三天,高瑞祥还是没有挣到钱,又从母亲那儿借了伍元,晚上父亲照样对妻子又是一顿训斥。又把钱还给了妻子。
第四天,高瑞祥再次向母亲借钱时,母亲说:“儿子,你不能总是这样,你父亲的脾气你知道,咱母子两人的戏要演到什么时候?这是最后一次了,希望你以后别让妈为难了好吗?”
晚上,高瑞祥把钱递给父亲,父亲看了看钱上编号狠狠地把钱往茶几上一拍:“演!你母子两人就给我演?天天如此,这日子还能过下去了?”
李新芳在旁边护着儿子说:“这五块钱,真是儿子挣的,不是我给的。”
高全福:“你骗鬼哪?你钱包里有几张五块的,编号是多少,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你再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就给我滚出去!”
看到父亲把妈妈训斥的无地自容,高瑞祥回到卧室,用被子蒙上头痛哭起来,他恨自己无能,区区伍块钱,竟逼得自己无路可走,而且还连累母亲跟着他受委屈,心里像刀扎一样。哭完后,他擦干了眼泪发誓:明天就是卖血,也一定要把钱拿回来。
新的一天又来到了,高瑞祥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到处乱转,而是吃过早饭后,径直走向体育场门外的一排大杨树下,这里是他昨天通过询问才知道是一处自发而形成的劳务市场,高瑞祥来到这儿时,已经来了好几个农民工,只听见一个人高喊:“装卸水泥差还一个人,有人干吗?”
高瑞祥闻声马上凑过去,唯恐怕失去这次挣钱机会,担心地问:“大哥,你看我行吗?”
这位大哥回头打量了一下他随口道:“只要肯出力就行!” 高瑞祥马上回答:“我一定好好干!”
“行!跟我来。”农民大哥招乎了一声,带着高瑞祥向一个工地走去。
工地上早已停放着一辆装满水泥的大卡车,高瑞祥连同那位大哥一共四个人,分两组,两个人站在车上往下搬,地面上的两个人负责扛,运到大车旁边的一个雨蓬里去。高瑞祥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么重的苦力活,好在他身板还算结实能扛得下去,不一会就累得腰疼腿酸,但为了挣到那五块钱,他鼓足了勇气咬住牙坚持了下去。一个多钟头后活干完了,那位大哥招乎大家歇歇脚,喝喝水,然后帮工头点包数并领回了二百元钱,就地分给大家。高瑞祥分得伍拾块钱,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被那位大哥叫住说:“小兄弟,我们是这儿的搬运工,一共有四个人,有一个这几天家中有急事回去了,你如果愿意就跟着我们一块干吧,工资当场兑现,不过就是有时活多活少不均衡,刚才我看你有把子力气,只要能赶上急用就行。”
高瑞祥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因为有了活,他就不会愁给父母交不起伙食费的问题了。于是,他们互留了电话号码,接着这位大哥又问了高瑞祥的名子,并自我介绍说:我姓王,你叫我王哥就行。对面的那一位姓张,喝水的那一位姓李,以后我们四个就是工友了,有活我们一起干。王大哥帮高瑞祥拍了拍身上的灰接着说:“看你这样子是第一次出来干活吧,以后出来干活不要穿这么好的衣服,没用。”
高端祥听完没有回答,只是嘿嘿一笑,又和那两位工友拉了一会活,便拖着疲劳的身子离开了工地。
当他路过西街时,忽然被饭馆飘出的一阵香味吸引了过去,一天的体力劳动,早已饥肠辘辘了,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要了一大碗炸酱面。几分钟后服务员便端上面来,高瑞祥很快用筷子搅均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奇怪,今天这碗面怎么这么香?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从来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面。
晚饭后,当父亲在沙发上坐下来后,高瑞祥从身上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伍元双手递了过去,眼睛继续顶着父亲,和以前一样,父亲拿着五块钱翻过来翻过去看了一阵,又冲着妻子喊:“李新芳,你过来!”
这时,高瑞祥急了:爸,你别训我妈,这钱真是我挣的。
你不信你看,我的手磨破了,肩膀也压肿了。你怎么这么不相信人?”
高全福先是被儿子的举动吃了一惊,然后马上就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把钱递到妻子手中说:“这是咱儿子第一份劳动成果,你收好了。”
看到这五块钱给父母带来的微笑,高瑞祥放心地准备回卧室休息,便对迎面走来的母亲说:“妈,你给我准备一身衣服,耐磨的那一种。”
李新芳指着儿子卧室床头柜说:“那不是,早就给你放在那儿了。”
儿子对妈妈一笑说:“不是,我要你给我拿一套旧衣服,就是破一点也没关系,干体力活穿上舒服。” 说完走进卧室将床头柜上的新衣服送还给李新芳,这才回去闭门睡觉去了。
这一晚,高全福心里很不平静,看着已经熟睡的妻子和儿子,思绪万千。说真心话,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高瑞祥的变化,不仅很好地证明了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同时也为自己一家给儿子无形中造成的不良行为而感到内疚。说明这一切并非是儿子的错,而要怨就怨那些在生活中总是为他操不完心的至亲们,用自己无私的爱和自我牺牲无意中编织了一张阻碍瑞祥走向社会的大网。不过还好,这一次他狠心将儿子瑞祥赶出这张屏蔽他多年的大网,总算是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有了这第一步,他今后的路会走的更长。
五
斗转星移,春华秋实。几年过去了,高瑞祥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现在已成了一名建筑工地上的技术员,很受老板的器重。
当初,他从当搬运工开始,自食其力后,就搬出了家门,住到了工地上,时间久了,他看到工地上懂技术的人很缺乏,就自学了建筑专业的土木工程,取得了大专文凭。后来就成了工地上的技术骨干,老板时常把他带在身边。
随着自身技术的提高,工资也长了不少。有一天,他揣着老板刚刚发给他的奖金,堂堂正正回到了家。母亲见儿子回来了,做了很多好吃的。
晚上吃过饭,高瑞祥首先从兜里抽出三张五元钱和一个大信封说:“爸,这三张钱,是我当年欠我妈的伙食费,我今天给你扑回来。你收好了!”
高全福说:“好小子,你还记着哪?”
高瑞祥说:“这怎么能忘?一码归一码,就是你这三张钱,把我逼上了自食其力的发展道路,我还得感谢它呢。”随后,他又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搁到父亲面前:“这信封里的钱,是老板发给我的奖金,是我孝敬你二老的,从今往后,是我养你们,而不再是你们养我了。你就笑纳吧!”
听了儿子的话,高全福接过三张五元钱,捧在手心,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儿子终于长大了!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这时,母亲李新芳笑得扑哈哈地走过来说:“老头子,你原来是在救儿子?我错怪你了。”
(完)
作者简介:
赵景和,笔名,赵春明,男,陕西省延长县罗子山老井头村人,延安师范毕业,一辈子从事教育工作,先后担任延长县罗子山中心小学校长,七里村中学党支部书记。退休后,一边锻炼身体,一边开始写作,信奉文化养老,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