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系列小说《陕北婆姨》之三乡嫂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没有女人,男人可受不了!
—作者题记
嫂子们在一起,无话不说,前沟的糜子后山的谷,东家的婆姨西家的汉,说的最多的还是自家男人,夜里行房事,也敢口袋里倒核桃,稀里哗啦,一干二净。此时,户族里的那个小兄弟闯入这块领地,调情的眼神,肉麻的骚话,向你发起一次次威逼,你稍有反抗之意,她们群哄而上,直到把你戏耍够了,才会放你逃一条小命。
那天下午,嫂子们在三爷爷家的老槐树下乘谅,不知为什么,我误入她们的领地,先是逗我戏耍,后来动起了手脚,最过分的是外号叫“大屁眼”的桂英嫂子!
她要我吃她的大奶子,后又扒了我的裤子。把我抬在空中扇风箱,又是她先把屁股蛋子对着我的头,一次又一次的去撞,那些插不上手的嫂子围在旁边,使劲的动脚拍屁股,嘴里不停地报数喊叫。我的头不知道撞了嫂子的多少次屁股,才被她们放开。
桂英嫂子,是大伯家的独子栓宝的婆姨,不知道大伯上辈子遭了什么孽,栓宝小时候就得了冷栓气,天气冷了膀胱就大起来,走路象鸭子,村里人都习惯叫他”老来来”,他上小学时饥瘦多病,反应迟钝,常被老师罚站挨打。 后来又得了惧怕怔,一受惊吓就尿在裤裆里。
大伯看栓宝念书不成气候,家里香火不旺,十六岁那年给他娶了婆姨。订婚时伯母说:“桂英这女子模样到是长的俊,就是大了几岁,咱栓宝人弱气,怕将来受婆姨的气!”说合人是三爷爷,村里人都叫他三老汉,他圪就在地上,将旱烟锅子磕了几下,说:“怕球甚里,女大三,抱金砖,妻大十,赛老母。栓宝人怂气,有个好婆姨有口热饭吃,要是打了光棍,怕讨饭也赶不上饭时哩!”在坐的人议论了一番,觉得三老汉说的在理,当场拍板,一锤子定音,婚日看在腊月初九。
筹办喜事中,基本顺利,只是给新娘拉驴的娃娃一直定不下, 按照当地风俗,接亲娶嫂子必须是弟弟拉驴。其他人无此权利,栓宝哥哥是独子,只有在户族里推选,那些长辈说我聪明伶俐,是最佳人选,我听了脸红心跳觉得害臊。咋也不答应。可急坏了伯母,后来,还是三爷爷点点稠,连骂带哄:你个狗日的,怕球个什,拉驴娃娃还给五毛钱哩,我老汉要拉驴还挣不上呢!不知是五毛钱的诱惑力,还是其他原因,我第一次给桂英嫂子当了拉驴娃。
农谚道:“过了冬至,长一杈刺,过了腊八,长一杈把。”腊月初九那天,冬日高照, 啨空万里。娶亲队伍刚进村口,两班子吹鼓手,几声长号惊天动地,打破了高原寒冷的寂静,硷畔上窑畔上到处都是人群,整个山村沉浸在欢乐之中。栓宝哥头戴黄军帽,身穿兰卡机毛领大袄,斜跨红绸带,胸配大红花,骑着大马走到新娘子前面,和娶亲队伍在鼓乐声中缓慢行走,新娘子在栓宝后面,头顶大花布,遮挡住了脸面,怀里端个搪瓷脸盆,放着笤扫帚,面捏得娃娃和兔兔,说是迎亲。几个热心人抬着桌子挡在吹鼓手前面,桌子上放着烧酒和香烟,说是当路,就是要吹鼓手多吹,此时,也正是他们两班吹手,一比高低的最佳时机,雷四两兄弟,和王大父子,他们两班子人马,互不服输,两腮帮子鼓的如猪尿泡包子,曲牌子新旧不断更替,围观的人也不停地伸出大拇指夸赞,他们走走停停,吹吹打打,新娘和栓宝骑在大马上悠然自在,可苦了我驴娃,腿困脚冷,牙关子直打架,不足二里地,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才到洞房门口,一大个子姐夫把新娘从大马上抱下,喝下马酒又是说喜,还有小两口进洞房,也是大家关注的大事,说谁先进洞房,谁以后就是掌柜的,真是屁话也。
一轮月牙悬挂在夜空,寒冷的大地罩上了一层朦胧月色,烦躁了一天的小山村,此时,显得安静了许多,偶尔一两声狗叫,让人感到冬夜寒冷、寂静。然而,闹洞房战火随之拉开序幕,以闹洞房出了名的朱老师拉起了一棒子队伍,多是一些老少女婿客,和户族里的小兄弟,还有一支编外“儿童团”猴脑娃娃,他们知道自己实力不够,早就偷偷地准备棉絮和辣子面,为展开熏房攻势四处忙碌。
第一个是传统节目“上头歌” ,一位户家嫂子让小两口靠背坐在水桶上,然后把新娘的头发抖乱和栓宝头发搅合在一起,用梳子梳头发,一边梳头一边唱:一木梳金线修牡丹,二木梳花开月儿圆。。。。,直到十木梳白头到老一百年,才将新娘子的头发盘成发髻,穿上簪子,表示一个大女子从此就成了陕北婆姨。
罢后,一切由朱老师负责编排,现是让小两口唱《"拉手手,亲口口“》,半天没攻下,朱老师提议,唱歌难,唸对联容易,要求一人一句,横眉一起说。不知什么时候,两副对联已经贴在墙上。
和谐就好
朱老师坐镇指挥,姑父姐夫一边两个,强行小两口唸对联,栓宝推诿不念,两个姐夫拧着耳朵,把栓宝从炕头拉起,说道:
“是个软耳朵,一看就是个怕婆姨的稀松货”。
栓宝耳朵被拧疼了,连声说:我念!她朱,朱,朱了半天,还是朱不下去,朱老师说栓宝,你不想说朱桂英,说我婆姨也行。不是栓宝不想念,而是栓宝口直说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几个姑夫姐夫依然不放过,反拧起栓宝胳膊,栓宝疼得直叫唤,眼泪花花直流。桂英看的心软了。毛遂自荐道:“不要再拧耳朵了,我一个念完对联,算数不?”
有人说行,有得说不行,还有人说:“栓宝婆姨会心疼男人。”
大家争论不休。朱老师一句裁判:能行!
嫂子目视对联,半天不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时,全场鸦雀无声,寂静得似乎听到嫂子的心跳,忽然,嫂子一口气念完了两副对联,字字句句非常准确,这下炸了锅,不少人拍手叫好,而更多的人是是发愣,瞪眼、展舌头。念对联结束,新得攻势又开始了,这和演戏一样,剧情未到高潮,显得安静一些,底下有人开始说起悄悄话:“这个婆姨是个大屁眼货,胆大不识羞 ,厉害着!”说话人声音很低,还是被很多人听见了。从此,大屁眼就成了桂英嫂子的外号。
耍了不少花样,还不够刺激,现在开始抓跳蚤, 栓宝的两个裤腿口被线绳子扎住,然后把几颗黑豆灌进栓宝裤裆里,要嫂子从裤挡子里摸出黑豆,不说难度系数也够高的了。大家都在关注这场戏如何演下去,不少人猜测这下该嫂子泪花流了,然而,嫂子二话没说,没一点推诿,就答应摸黑豆,嫂子刚把手伸进栓宝裤裆,几个姐夫如狼似虎,用绳子把他们两口子绑在一起,开始他们声嘶力竭的死劲挣脱,费了很大的力气都是枉然,两个直条条的躺在炕上,口对口直喘气。闹房的人笑够了,也戏耍够了,才放开他们。
那些碎脑娃娃早等得不耐烦了, 竟然点燃了辣子面,人们咳嗽不止,朱老师只好宣布闹洞房到此结束,朱老师出门的时候,偷偷地抱走了一床被子,反锁了窑门,和几个后生潜伏在窗下,看人家怎么钻一个被窝。窑洞里烟雾弥漫,呛得两口子接二连三大喷气,在到处寻找烟火源地,谁也没想到,嫂子端了一盆子凉水,从天窗猛然泼下来,伏在窗台下的朱老师一下被浇成了落水鸡,冷得浑身发抖,牙关打得咯咯叫,乘兴而来,扫兴而走,顺口骂道:大屁眼货真厉害!
嫂子婚后,村里不少人说他们婚姻不般配,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南瓜。金花配个烂南瓜,岂不是鲜花插在牛粪堆上。那时 嫂子一十九,正是一朵盛开的花朵,姿色艳丽 ,豪爽大气。一双明亮大花眼眼,在长长眼睑毛陪衬下,抬起来亮晶晶,低下去静幽幽,爽快的话语总是伴着银铃般的笑声,两个脸蛋粉格生生,水格灵灵,似乎男人指甲一掐就冒出水水来,高挺的大奶子似乎是两只小兔子,让人眼馋的是两条粗黑的长辫子,像流动的黑色瀑布,越看越想看。
美与丑,是上帝对万物的造化,嫂子的漂亮 ,把矮小体弱的栓宝哥反衬的更丑陋,凹鼻子,肿泡泡眼,红脸皮皮黄头发,走路弓着罗圈腿,说话急急巴巴,没一点陕北后生气质,道像一头出了大力的小灰驴。
婚后头几个月,小两口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嫂子骑毛驴走娘家,栓宝哥跟在身后,一路说说笑笑 ,嫂子高兴了唱段《死死活活相跟上》,把那些年轻人羡慕的要死,可也有人嫉妒的要命,有人说“老来来命好,娶了个好婆姨。也有人说,还不知道是谁的婆姨。那些多情又不正经的男人,见了桂英嫂子心痒腿都软了,有事没事总想和嫂子凑近乎,说几句不上串的醋话,夜里像偷吃狗似的伏在人家窗下听房,最爱听门的是村里的二狗,他一付驴脸像,三十出头了还是光棍,生就的贱货,好吃懒做,穷得干球打炕板,走路摇头晃脑,爱哼哼几句走调的《单身汉》----
出门那一把锁,
回门那一把火,
出门那个三五天,
烟筒里不冒烟,
你看我单身汉---
可怜不可怜。。。
二狗子想女人想得要命 ,可谁家女人会可怜他,他晚上日子难熬,出来听房寻找刺激,有次他伏在嫂子窗台下,听见窑里被子响动,男人喘气,女人呻吟,他的裤子竟然湿了一大片,不知道涎水滴湿了还是咋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突然间,门关子咣当一声响,二狗急忙跳到一个粪坑里,嫂子不慌不忙来到粪坑边上,朝着他的头撒了一泡尿,提裤子时重重放了一个响屁,才回房睡觉去啦。
二狗爬出粪坑,其他几个取笑他:二狗,啥味道?二狗舔了下舌头:他妈的。大屁眼的尿水子是咸的。”放屁者精神焕发,吃屁者垂头丧气。
山里人交通闭塞,文化落后,精神食粮匮乏,他们没有城里人那么多的娱乐享受,但也不敢寂寞,嫂弟之间,爷孙之间,耍笑逗乐,弥补精神上的空虚,似乎这是官封下的,没人说不对,也没人指责说长道短。
三老汉放了大半辈子羊,常年头上勒着一条白毛巾,脖子上搭着一副旱烟锅子,他生性好乐,爱唱民歌闹红火,喜欢和那些年轻孙子媳妇逗乐。有次他放羊出村遇见桂英嫂子,三老汉神秘的摸着胡须:“小媳妇,你过来,三爷爷给你说句悄悄话。”嫂子知道三爷爷的生性,说到“你老驴有什屁快放!” 三爷爷把嘴对在嫂子耳朵旁边:说了几句悄悄话。还拽着桂英的袖子。"啥时候生个胖娃娃。"
嫂子“呸”的唾了三老汉一脸口水。“你还是个老骚货,!”
三老汉挨了骂,反而乐得像疯了似的,笑的合不住嘴巴,低声唱起了信天游:
“年轻人看见年轻好,白胡子老汉我毬式了。。。。 ”
每一次吵闹, 君子动口不动手。其实,栓宝知道自己不是婆姨的对手,每次斗败了蒙头大睡,不吃不喝来赌气,夜里一条土炕,各睡一边,后来,不知哪个诸葛,给栓宝出了个坏点子,她两一生气,栓宝就跳窑堖畔,寻死觅活闹人命。这一招还真把嫂子震住了,次数多了露了底。一次栓宝又在窑畔上哭天喊地“老天爷爷啊--,我不活了--”声音比哭丧还难听,村里不少人围着看洋相,几位长着,死死拽住栓宝的胳膊,单怕他跳下去寻了短见,别人拉得越紧,栓宝哭喊的越厉害。嫂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上了窑脑畔,劝开长者,责骂道:“你个丢人不知深浅的蠢驴,不想活了,今天让你死个够,!”嫂子抓住栓宝的胳膊,直往下推,栓宝却死死抓住不放,怕得直喊:“救命啊-- 救命!”
这时,嫂子更来气了,像老鹰抓小鸡,把栓宝倒掉到在窑畔上,“你死,你死!”骂一句,往下忽闪一次,栓宝喊爹叫娘:“不啦,我再也不啦!”
嫂子把栓宝提上来,栓宝连屎带尿拉了一裤子,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二狗子趁机想在嫂子面前讨好,指着那些婆姨女子:“你们看看人家桂英嫂子,那才叫朱桂英大战焦栓宝,你们是些啥货色,见了男人怕的连个屁也不敢放!”嫂子眼都没抬一下,“呸”的一口痰吐在二狗脸上,“到你娘坟里大战去!”二狗讨好未成,反而吃了一鼻子灰,像条夹尾巴的狗从人群里溜走了,顺口骂了句“他妈妈的,这个臭娘们,好坏不识,给把草也不吃。”
栓宝被嫂子整治之后,对嫂子百依百顺,比个孝敬儿子还听话,然而,嫂子还是高兴不起来,愁眉苦脸,开始闹离婚,栓宝急得猫揪心,伯母也着了慌,请来三老汉集思广益想对策。
昏暗的油灯下,几位长者默默无语,一锅接一锅子吸着老旱烟,过了半天,三老汉从炕拦石墙上磕掉烟灰:“要我说,留人容易留心难,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口硬心软,要是桂英有个娃娃,事情就好说了,女人一有娃娃,基本就收了心,村里的小媳妇,这些年来多不是这样过来的吗。”
三老汉长叹了一口气:“唉--,都怪咱栓宝不准用,人家桂英壮壮实实地 ,咋结婚都几年了,连个娃娃也怀不上,”伯母接过三老汉话题,:“家丑不外扬,我也估计是咱栓宝人不行,可话又说回来,只要留住桂英,总是一家人嘛。”三老汉突然从地上站起,说道:“是这个理,活人还能尿憋死,我有办法了。”
“咋个办法?”伯母连连追问道:“你快说话啊!”
三老汉不慌不忙的装了一锅子旱烟,在灯火苗上点着后,足足地吸了一口, 吐出一道浓烟,才慢腾腾地说:“人常说,少见多亲,这几年队里不是常有外勤义务工,栓宝在村里不算好劳力,让他出勤当民工,关系慢慢就会好起来,”大家听了三老汉的话,异口同声,是个好办法。果真栓宝出勤后,桂英嫂子脸色阴天变晴天,话也多起来了,说说笑笑,再也没提过闹离婚的事,那些多情男人,又众星拱月,围着桂英嫂子屁股打转转。
嫂子是在无定河畔,喝桃花水长大的,那里是李闯王的故里,不仅出民歌也出美女,出了貂蝉\吕布,名气就更大了,至今还流传着:“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碳。”不过出美人的地方也闹灾荒,桂英嫂子一家,就是三年困难时期,走南路投亲戚,落户到我们这里,要不她咋能成了栓宝的婆姨。
栓宝不在家,嫂子家名正言顺的成了村人集聚的地方,她家炕头老放着吸不完的旱烟叶子,暖壶里老装着土制茶叶水,年轻婆姨大女子,和嫂子一起剪窗花,纳鞋底,后生们爱听嫂子唱民歌。有一次二狗带头起哄:“欢迎嫂子来段/,亲口口"行不?”后生们一蛙声回应,“行!”随后掌声响起。
嫂子不想唱,二狗说起了快半句:“叫你唱,你就唱,扭扭妮妮不像样!”嫂子瞪了一眼二狗:“老娘唱段亲口口,给老娘磕个头。”二狗话也没回,接连给嫂子磕了三个响头。嫂子停了手中的鞋底子活,开始唱起:
你想拉我的手, 我想亲你的口,拉手手呀亲口口,咱二人仡佬里走。。。。
歌声刚停,二狗喊道:“唱得好不好? ”“好!”再来一个要不要?“要!”“一二三,没时间,三二一,快快快!”
山西沁源县约,
便是个李家庄,
有一个贵妇人,
长得好人样,
生得真不赖,
十人九个爱,
苗格条条身子,
生得好人才
。。。。。
月西,星高,人散,夜静。嫂子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是想那个贵妇人怎样找相好的,还是想出门在外的栓宝哥哥哩!
那几年,队里穷得叮当响,连个固定队部也没有,开会学习,记个工分总是打游击, 不知咋搞的,后来,队长一敲钟,谁也没商量,社员都走进嫂子家,嫂子照样旱烟叶子,土制茶叶水,大伙都乐意。不久在一次社员大会上,民主选女队长,嫂子获得全票,嫂子急了,怎么也不当,说她没能力,脾气不好 ,直肠子没心眼,后来还是公社白书记下乡,做了嫂子的思想工作,嫂子才勉强答应当了队长。
嫂子走马上任,没多久发生了两件怪事。让人哭笑不得:一天下午,嫂子带着辅助劳力,在榆树峁锄地,歇息时,太阳还是火辣辣的,不知为什么,嫂子躺在地上睡着了,二狗和几个大女子,用衣服和锄头把子支起一个遮阳凉棚,嫂子越睡越香,二狗下了命令,谁叫醒嫂子,谁就是狗日的! 这样一来,都不愿意叫醒嫂子,有的砍柴火去了,有的做针线活,太阳翻过沟,上到半山上了,嫂子猛然一下站了起来,一看旁边有个凉棚子,知道有人做了手脚,质问大家:“谁干的?”问了几句,没有一个人说话。嫂子说:“你们不说,我也不再问了,看看谁厉害!”嫂子一怒之下,一直锄地到月亮升起几杆子高了,还不放工,几个奶娃娃婆姨,都要给嫂子下跪了,哀求道:“栓宝家里的,娃娃都快饿死了,今天就算了,好吗? ”嫂子大概是看到奶娃娃婆姨,才算绕过他们一次。
金秋季节,田野里到处荡漾着醉人芳香, 嫂子领着一帮子妇女在庙滩摘南瓜,没多功夫,地畔上堆起来一大堆南瓜,分南瓜中,刚抬了几称就吵得分不下去,你说她的好了,她说你的坏了,吵吵闹闹,眼看天黑了,还是没个好办法,嫂子说大家:“谁有好办法,说说看。”大家三只猴,六只眼,谁也不说话,一下都成了哑巴。嫂子看了大家一阵,依然没人说话,嫂子说:“既然,你们都没好办法,那就看我的了!”
她从旁边一饲养员手中,夺过一把䦆头,在南瓜堆里没命的乱砍,砍了好大一阵才停下说:“开始分吧,先给我家过称!”这一招真灵,谁也没意见了,不一会分光了老南瓜。从此以后,山里不论分什么,再也没人乱吵吵了。
嫂子当队长不到半年,村民对嫂子的看法有了明显变化,多数人不再认为,嫂子就是一个爱耍笑,爱打闹的粗野\泼辣女人,而是一位有独特见解,和一定领导才能的农村婆姨。国庆节后,嫂子又兼任了大队妇委会主任。
嫂子官职升了,依然高兴不起来,显得苦闷惆怅,寡言少语。今年夏末一个意外事件,老在嫂子脑海里翻腾,和她隔墙邻家,来宝婆姨出山劳动,二小子胖蛋刚会走路,没人照看,就按照管理大儿子的老办法,用一根长麻绳把儿子拴在院子里,然后锁上大门,让娃娃在院子里玩耍,凭他多年经验不会出什么大事。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那天下午,黑云压境,狂风\暴雨\带冰雹,小胖墩被大雨浇下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两天头上,刚会叫妈妈的小胖蛋离开了人世。那天,村人心情十分沉重,三老汉更难受,都没出山放样,他用谷草裹住小胖蛋,背在自己身上送出了村子,各家各户在家门口,点燃了一堆柴火,烟雾在村中升腾缭绕,默默为这个小生命送行。沉寂凝固的空气中,回荡着来宝和婆姨哭喊声,“胖小啊--,你走的太快了--,妈妈心里难受啊--,我的老天爷爷啊---”
桂英嫂子想起这件事,心如刀绞,不由地独自落泪,心里老觉的有什么事,自己还没去做。
重阳节那天下午,全村社员在老槐树下开会,嫂子谈了自己的两点想法。第一点是:要尽快建立娃娃托管所,解除妇女出山劳动,娃娃没人看管之忧。让刚从中学毕业的景小芳,发挥她能歌善舞特长,从小调教那些候娃娃,唱歌跳舞识字,嫂子的话还没说完,大家一致叫好,那些有小娃娃的婆姨,不停滴拍手鼓掌,手都拍红了。一贯好出风头的二狗,连婆姨都没有,突然从人群里站起,开始发难嫂子:“栓宝婆姨,我问你,队里穷的连一块瓦都没有,粮食仓窑都是借社员的,在那办托管所,在你家炕上办吗?”
会场渐渐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嫂子,等待她的第二个想法会是什么。嫂子用手把挡在额前的发梢往后理了一下,认真地说道:“大伙都想想看看,咱村年轻人这几年越来越多,雨天夜里,腊月正月没毬事干,不是偷鸡摸狗打平伙,就是赌博、串门子、听房,这都不是正经人干的事,长期下去,意志消沉,败坏村风,谁家姑娘愿意嫁到我们村。我看朱老师和景晓芳。吹拉弹唱,能歌善舞,样样在行,办个文化夜校,组织文盲识字,搞个文艺宣传队,蓝球队,我看没嘛达,说不定咱们也能出村闹腾它几回,给村里争个好名声。”
会场又是一阵掌声和叫好声。
一个月后,学校大门口多了一块《文化夜校》牌子, 一副简易篮球架立起来了,蓝环是二狗子用两根桑木棍子做的,光滑耐磨实用,沉寂的山村第一次响起了球赛哨子,扫盲识字班效果也不错,大家都很开心。
到了冬天,第一次组建了秧歌队,三老汉,朱老师,景小芳,二狗都是文艺骨干,他们自编自演,加插了眉户、道情小戏,还有短小精悍的三句半和快板。 刚开始排练秧歌,没大鼓,用拿木桶代替,没铜锣,敲打铜马勺,没有钹用,两只洋瓷碗代替。正月里秧歌队转院子,没化妆胭脂,用学生娃娃的红墨水和墨汁,当时挺好看,没想到惹来一场笑话。秧歌队越扭越上劲,汗水把墨水冲洗的一个个都成了大花脸。全村人都笑的前仰后合,一句话,热闹,红火,开心。。。
走进大门我仔细看,窑畔上压根灯笼杆。
风吹灯笼嘟噜噜转,这家人今年有出展。
大家同声道:嗨吆,这家人今年有出展。又扭了一阵子,窑主家开始招待秧歌队,桂英嫂子唱起:
锣鼓一停我开言,我给主家唱上一段。
好吃好喝好招待,明年再给你来拜年。
哎嗨吆,明年再给你来拜年!
正月里,秧歌队从石涧村借了一套锣鼓家私,出村闹了几回,名气传大了。正月十五公社开三干会,各秧歌队要为大会参赛助兴,嫂子是领队,朱老师是导演,参加汇演拿了大奖,三老汉和二狗、小芳的搬水船惹人注目,桂英和朱老师的《两亲家夸公社》都是自编新词,嫂子年轻漂亮大气,嗓子又好。朱老师面相独特,大鼻子,罗圈腿,老婆嘴,动作风趣,幽默滑稽,一出场就和桂英嫂子碰了个趔趄,引逗的观众哄堂大笑,掌声不断。
你听,他们唱道:
东方的太阳当头照,
三干会路上遇亲家。
半年没见亲家的面,
见面咱就把公社夸。。。
两亲家,说白,对唱,合唱、扭打,把公社一年做的重大事件,表达的淋漓尽致,滴水不漏。主席台前陪县上领导的公社白书记,乐得像憨栓看丈母,一眼盯着嫂子。秧歌调演结束,开始颁奖,嫂子出尽了风头,把人耍咋了,又新认识了一些领导,县委主管文教薛书记,当面给嫂子说,县文化馆给村秧歌队,赞助一套锣鼓家私和部分扇子衣服。
颁奖结束,风光够了的嫂子,拿着旌旗和相框子,刚想离开主席台,白书记喊住嫂子,要他和薛书记,县革委会刘主任,文化馆雷馆长,公社夏主任一起照相合影,一贯大气的桂英嫂子,突然有点不自然,只听“咔嚓”一下,把嫂子和那些县、社官员永远地留影在一起。
自嫂子担任大队妇女主任,上面来的干部,几乎都是由她负责接待,大到地、县、公社领导,小到生产队的队长,连那些下乡女干部,不知为什么,一个个对嫂子都十分殷勤,她家的事都愿意帮忙,特别是上面有个学习参观机会,总是少不了她。于是,有人嫉妒眼红嫂子,那些多舍的婆娘,指鸡骂狗,指桑骂槐,开始辱骂嫂子是烂婊子,狐狸精,当然也骂那些身穿二尺五的下乡干部。
奇怪的是,嫂子有那么多的相好, 肚子怎么就大不起来,有人说:老来来家具不管用,婆姨咋能怀上娃娃。反正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到底谁不管用,天知地知,嫂子和栓宝哥最明白。
我只记得 ,栓宝出勤不在家,我给嫂子夜里做过伴, 每天晚上睡觉前,嫂子都拿刀子插在门关子上,有一次,我问嫂子,插刀子干甚?嫂子说,怕野狗咬门哩!后来我才明白,至少那几年里,嫂子是清白的,二狗也露出一消息。说是一次赶集返回路上,他们遇在一起,突然,老天下起大雨,他们两个躲进一个破庙里避雨,二狗和嫂子调情说下流话,嫂子一点不恼,二狗起了歹心,双手突然楼主嫂子的后腰,要亲热,嫂子严厉呵斥二狗快放开,二狗不但不放手,反而要解开嫂子裤带,嫂子一口咬在二狗肩膀上,鲜血直流,疼得二狗直叫唤。嫂子骂了句:“你再敢跟我胡来,老娘弄死你!”
现在二狗肩膀上还有一个伤疤,从此,二狗心里害怕嫂子,说桂英不是那种轻浮女人。
我给嫂子做伴的时候,三爷爷见了我就逗乐。:“唉,候小子,你过来,爷爷问你话,见过桂英嫂子奶奶没有?”
“见过!”
“真的见过?”我再次说,就是见过!。
“这小驴球的,真有福气,”三爷爷在我头上拍了两巴掌,口水鼻涕往下流,用袖子擦了一下,才赶着羊群,唱着信天游上山了。。。。
过了两年,我大点了,再没给嫂子做伴, 总觉得嫂子心里有事,她看见村里小娃娃嬉闹,一人背转身子偷偷抹眼泪,我猜想嫂子是想要娃娃了。后来听村里人说,栓宝和嫂子都找医生看过,说没有生理病,是栓宝心理素质不好,压力大,总是不合节拍,碰撞不到一起。
第二年春季,嫂子肚子真得鼓起来了,伯母一家不盼星星,不盼月亮,只盼嫂子早日生个胖娃娃。一家人把嫂子像贡神似的,供吃供喝,一切为嫂子方便。腊月初九嫂子分娩了,生下个胖女女。闹满月刚好是正月天,来了很多人祝贺,伯母请了个老先生,给娃娃起了名字---贞贞。然而,那些多舍的男人,嫉妒嫂子的女人,还是辱骂嫂子,是不是栓宝哥的种,他们两个最清楚,没人敢槽头认马的。
昱年,哪个冬天,低云笼罩着天空,大地格外寒冷,刺骨的寒风刮得黄土高原天昏地暗。一场红色风暴很快也刮到我们村里,龙王庙被革命小将破了四旧,稻草人刘少奇、邓小平站立在村口,给我们村站岗放哨。 各家各户门窗染成了红色,和庙门似得特难看,公社、县城大字报铺天盖地,有人揭发公社白书记,利用权力乱搞两性关系,革命小将逐渐对白书记开始文攻武卫,不是油炸,就是火烧,炮打,批斗会一次次升级,有人点名说他和桂英嫂子有一腿,白书记说,那是造谣陷害,革命小将那会轻饶这个刘邓孝子贤孙,腊月初九那天,白书记被押到我们村批斗,要他公开给贫下中农认罪。
那天夜里,学校操场上,大气灯照的满村子通亮,会场正中央高挂着领袖画像,两边站着两个红卫兵,高举着两面红旗,社员群众和村里的学生娃娃,都聚集在操场,在一阵“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声中,五类分子,牛鬼蛇神,白书记他们一个个戴着高帽子挂着木牌,被红卫兵小将押到台前低头认罪,桂英嫂子是大队妇女主任,也成了女走资派,挂了牌子,写着破烂鞋---朱桂英几个大字,站在白书记身边。其他人都低头认罪,她就是不低头,也不认罪,还说她压根就没有罪。一个小巧玲珑,穿军装的女红卫兵,开始揭发批判白书记罪行,也要嫂子一起揭发批判,白书记是怎样欺压贫下中农,乱搞男女关系。嫂子半天不说一句话,哪个红卫兵急了,上前骂嫂子是破烂鞋,嫂子说:“鞋烂了,还不是穷吗,你爱了,给你穿上!当场把鞋子脱下给那女子,那女子没招了,带头喊起了口号,打到朱桂英,批臭破烂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寒冷的冬夜,在喊过口号后,忽然感到十分寂静,那些社员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受了寒冷,浑身发抖,牙关子咯咯直响,革命小将也不是铁打的,他们衣服穿得更单薄,没多时间,一场批斗会草草散伙了。
光阴荏苒,时代变迁。去年我大学毕业,中秋节和爱人回到久别的故乡,那天中午正在三爷爷家吃饭,忽然,门缝里钻进来一个小男孩,头剃的光溜溜的,像个小和尚,上身穿个花衫衫,几乎掉光了纽扣,下穿着一件红色开档短裤,小鸡鸡明显外露着,他默默无语靠墙站着,一双下垂的胖乎乎小手,显得有点拘束。脚上一只没有鞋带的塑料凉鞋,用麻绳勒着脚脖子,两只黑黑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一直不说话。过了好大一阵,小孩战战兢兢地说话了:“三老爷,我妈叫我大大和大妈吃饭哩!”
我说,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很可爱,三爷爷说,是栓宝你哥家的大小子,叫大正,还有个二小子叫小正,也是好身体,就是咋眼的很,特调皮。我突然震惊了一下,感到奇怪了, 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我们跟着大正来到嫂子家,让我感到惊讶,原来被社员开会当队部用的那个老院子,早成了文物,新修的六孔石窑洞,玻璃窗子油漆大门,齐崭崭,亮堂堂,院子前后林果成荫,花红菜绿,一架葡萄枝繁叶茂爬墙而出,我看的正出神时,嫂子风风火火从窑里跑出来,一双沾着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来回揉搓着,脸上笑得开了花,没等嫂子开口,我说:嫂子,你家是芝麻开花,鲁班的锯子---不错!嫂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错个球!那敢和你们城里人比,不就是修了几个烂窑窑”,接着又抓住我爱人的手,:“你大妈,快到窑里坐!”
我们坐在大花油布铺的炕上,看见嫂子忙得不亦乐乎,跑出跑进,嘴里老说,快让你婆姨吃葡萄,是咱自己家的。我吃着葡萄,听嫂子说村里的事。嫂子以诉冤的口气给我说:“这几年分开后,比生产队那时更忙了,里外我一个人,忙得像陀螺。我插话问嫂子:“不是说,现在农村婆姨都消闲了吗?”
“那是人家婆姨的好事。”“我栓宝哥呢?”“嫂子长出了一口气:“你哥你有不是不知道,他在家里求大点事也指不上,还各交的不行,不如打发他出去揽工,多少还能挣点钱,谁知道他在河东揽了一年工,钱没拿到,还差点丢了小命。
“咋不打官司告状?”“告谁去,是咱的人合同不到期,跑回来了。”
“为什不到期就不干了?”说起来让人心寒,那次咱村去了三个,一个残了,一个死了,你哥还算命大,全胳膊全腿回来了!”
”咱村谁死了?”“二狗吗,他死的好惨!”说着嫂子流下了眼泪,哭的说不成话。说是二狗在大巷里拉煤,道是挣下几千票子,三老汉给他刚说下一个寡妇,条件还不错,谁也没想到他命贱,没那福气,被矿车砸成几截子,嫂子抹了一把眼泪,又说,人威了也厉害哩,你哥在家里连个鸡都不敢杀,是他把二狗的死体一截一截抗到到地面的,二狗尸体收敛回来,村里人很多都哭了。说着说着,嫂子哽咽的说不出话了。我听后不由地沉思起来,打工也不容易啊!那些年嫂子唱的《揽工调》又在我耳边回响:
揽工人儿难,揽工人儿难,
正月里上工十月里满,
受的是牛马苦,吃的是猪狗饭。
掌柜的打烂瓮两头都有用,
窟窿那哎吆还能套烟筒,
底子当尿盆,还说好使用。
伙计打烂瓮,挨头子受背性,
你看你做得个甚,
真是一个丧呀丧门神。
。。。。。
过了一阵,嫂子平静一些,我问嫂子,栓宝哥现在干甚,嫂子说“东路不行走北路,鄂尔多斯和咱榆阳交界地方,听说煤碳可多里,路近钱好挣,今年春上和邻村的乡亲,一次去了好几十个,你哥给人家帮大灶,活不重还能吃个肚子圆,我听得正上了劲,忽听槽头大会骡子呼呼直叫唤,随后一头老母猪领着一群猪崽子,嘻嘻哼哼来到门口,嫂子提起猪食桶,边走边骂,这些挨刀子鬼,把老娘都段死了,外面忙乎一阵子,回来抱了一束湿柴火,半天燃不着,呛得嫂子眼泪直流,火苗起来了,嫂子才站起来:”他大这球,真难烧。什么时候和你们城里人烧炭,那多好啊”!我说现在都烧气了,嫂子说那我怕是赶不上了。
饭菜都好了,烙饼子炒鸡蛋,还有几个热凉菜,嫂子还拿出一瓶烧酒,非要我和她碰两杯,盛情难却,和嫂子一饮而尽,痛快啊!接着嫂子给我媳妇拨了不少炒鸡蛋,又给两个儿子盛了饭菜,在二小子头上拍了一巴掌,说快到外面吃去,要不你大妈和大大笑话你里,二小子出门绊了个跟头,饭菜撒了一地,碗也打破了,鼻血流的和小孩撒尿,哭得比杀猪声音还厉害,嫂子上去一把拉起小儿子,照屁股踢了两脚,头上改了一巴掌,我连忙下炕,说嫂子,那有你这样打娃娃的,嫂子骂道:“小野种子,死了,老娘也就省心了。一把抱起放在凳子上,幺了一盆子凉水,给二小洗了鼻子和脸蛋,抓来一把灰按在二小鼻子上,不一会,血不流了,我那悬在空中的心才落了地。嫂子又把二小子搂在怀里,一口一口给孩子喂饭,二小不吃了,嫂子在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去个球,快在外面耍珂!
二小连蹦带跳跑了,我看着嫂子心里想,嫂子生性依然未改,她还是那样丰满、漂亮,大气泼辣,真让人你难忘啊!
第二天,我出村的时候,不知道谁家窑里的录音机,传出了一阵阵歌声
大雁听过我的歌,
小河亲过我的脸,
山丹丹开花花又落,
一遍又一遍。
大地留下我的梦,
信天游带走我的情
天上星星一点点,
思念到永远。。。。
我听着淳朴、高亢的信天游,看着三爷爷家的大槐树,和村里那些掺差不齐的新旧窑洞,眺望着起伏连绵的黄土高原,我心里想了很多,很多,常言:“二十简单,三十快活,四十难熬,”按说桂英嫂子应该四十出头了,人还是那样丰满,性感,漂亮;她的个性依然未改,大气,泼辣、热情、好客,勤劳能干、真诚、善良、厚道,她又有那么多相好,肯定还是要忙的,大概晚上也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