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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如参商(征文)

作者:刘新月 录入:刘新月 来源:原创  时间:2016-3-2 11:07:38 点击:

 

    我听到遥远空灵的山上,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妺喜。妺喜。”两声呼喊,划破浓雾,我知道,我的爱人归来了,他背着弓与箭,猎回鸟与兽,为我煮一盏山间花茶,以露珠,以溪流。他温柔地抚上我的眉眼,为我发间别上一朵山茶花,他低低呢喃,眉目清秀。

    而这一切,都来自梦中。我睁开两眼,枕边人胸腔一起一伏,发出细微的鼾声,他叫履癸,而人们,只称他王。我缓缓起身,披了一件五色彩衣便出了寝宫,大堂内灯火通明,几个侍女身着薄纱衣立于道旁,脸上的倦色显而易见,我遣退了众人,独坐于桌边饮起了清酒,入喉辛辣,入胃滚烫,我突然想起了如烈酒般灼人的我的爱人。他在林间驱赶着飞鸟的身影在我脑海里来回闪动,偶有茫然的蝴蝶落于他肩头,我起身,走近他,谁知那一片景色竟就慢慢浓成了一幅墨画。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先走的人,是我。离开部落,告别有施,我未来的路,是美酒与世间万千珍宝铺就的,而我,却再也等不来,今生最爱的人。从此这世间,再无诸神,只余履癸。

    他嗜酒,我便与他饮,我日日伴他嬉戏游玩,只因我知晓,我拥有的权利越大,再见爱人的可能性也就愈大。我说我要一池酒,他便应,即日动工便修池,臣子关龙逢大呼不可,莫被妖孽迷了眼睛。我看向王的眼,只见一片脉脉绵绵,他大喊道:“违者,斩。”于是,刀起,人头落地。关龙逢不甘的眼,仍直勾勾盯着我,不过染了殷红的血。我笑,吻上王的眉心,他亦回我嘴角弧度:“有施妺喜,一笑倾城。”

    酒池落成之日,王召集了三千好酒者划船饮酒,不醉不可归。他牵起我的手,我便莲步款款亦步亦趋随他上船。池内美酒潺潺。酒士目光灼灼,如鱼向渊,如鸟向林。我想起我在林间酣畅饮酒的爱人,便嘴角一勾,媚眼如丝,与王交杯而饮,他笑的欢畅,一干酒士皆赏银千两。他伏在我耳边道:“一池佳酿在眼前,却只想饮一盏佳人。”微醉后便离席,如此良辰好景时,不应酩酊大醉。

    我倒下,若这深情只为换我一笑,我必定悚然动容,只可惜,这人不是我置于心尖的爱人。而是邻国的王:履癸。

    次日清晨再游池时,美酒已少了大半,几名酒士漂浮在池面上,面容是月白色,侍女说,几个醉了的酒士,淹死在了池内,王面不改色,只叫人打捞了尸首,再次为池内添了新酒。

有官人为我写诗:“有施妺喜,眉目清兮,妆霓彩衣,袅娜飞兮,晶莹雨露,人之怜兮。”王听罢大喜,一纸薄笺便赏了那官人后半生无忧。我笑,这夏当真是极丰饶的,王随意一赏,便是金银千万两。我便说我爱那绢帛撕碎的声音,王亦不恼怒,反倒下令将宫中所有的绢帛都呈于殿内,一声一声,丝丝缕缕,整个宫殿里都是清脆的破裂声。

    那些我在田间从未享受过的奢靡啊,那些我在有施从未见过的珍宝啊,竟在这异乡的土地山全部都属于我了。可是啊,那些撕碎人心的相思,却总是让我彻夜难眠。

    相思成血。然,相去三千里,参商书信难。

    听闻伊尹来的那日,我开心的几近晕厥过去,我知道,他是注定不能在林间布衣粗茶的人,他应是纵横捭阖的野心臣子,是能给我半壁江山的宽厚男人。

    王不觉这来自有施的使臣有何不妥,亦如从前一般日日伴我左右。宴席间我微醉着躺在王怀中,看着殿内坐着的伊尹,目光迷离。

    我隔空朝他举杯,他一笑,三千腌臜情绪尽在其中。

    夜深了,王沉沉睡去,我出门后看到等在庭院里的伊尹,肩头是寥落的星光,他挺拔的像是一株松树,在黑黢黢的夜里安静的如同一幅不需晕染的水墨画。他走近我,只说:“只要你能让履癸为你倾城,往后这江山,便都属于你与我。”我笑,在他手心印上一吻,转身便回了寝宫,有些话不必多言,一顾一盼便胜万语千言。

    “天之有日,犹吾之有民,日有亡哉,日亡吾亦亡矣。”履癸如是说。

    伊尹悄悄对我说:“不远了。”

    我自然知道不远了,履癸荒淫度日,民间早已怨声载道,此言一出,更有人说:“时节曷丧,予汝皆亡。”今日,他不知从何处听来我好穿男装,我嗤笑一声,不承认,亦不否认。大约是我在密会伊尹时每每都换上男装被哪个侍者看了去,不知怎的就传进了王的耳朵。我便换上男装与他一同上朝,殿内大臣们频频摇头叹气,许是在想,这泱泱大国,竟让一个妖孽上了朝堂。

    我不理,王亦不顾。这一国之主,被一个卑鄙的外姓女子迷了心窍,这才是最可笑的事情吧。

    伊尹说,如今夏早已人心惶惶、不堪一击,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有施了。那夜我与履癸喝的大醉,他似乎很开心,开心到一定要醉,偌大的池中央,我与他孤独的立于小舟之上,他一如从前般面上挂着笑,却莫名染了些苍凉。他问我:“妺喜,这些年来,你可曾会恨我,误了你的良人与年华?”我一怔,手脚良久没了知觉,我自然是恨的,恨有施不够强大,恨有施弱小到连一个公主都护不住。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伊尹,伊尹,伊尹。

    我自知色衰爱弛,你是否一如当日般爱我,看到我在履癸怀中巧浅笑凝眸时,心中可会有一丝痛楚?来夏这些年月,你不曾待我温柔,只说要我倾了这国。现在,我做到了,履癸说,他自知命不久矣,已下令释放了狱中的商汤,这样的做法,无异于自掘坟墓,他太累了,再也不想要这天下河山。

    兵临池下那日,伊尹意气风发的立于商汤身旁,他说:“妺喜,现在,你终于可以回来了。”我看着他陌生了的眉眼,竟想不起来曾经我视他如生命时的深情。

    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甚至没有一场恶战,如今的夏早已破落不堪,无人应战。百姓只盼改朝换代能换得海晏河清。三日之后,夏朝被灭,改国号为商。我与履癸渡江离去,久居于南巢。

    曾经情深似海,奈何离如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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