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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杯”征文选登】刘静怡|我可爱的同事们

作者:刘静怡 录入:杨凤君 来源:原创  时间:2022-10-4 8:19:58 点击:

  1994年,我从延安教育学院毕业,分配到了安沟初级中学任教。  

      当时学校大部分老师是师范毕业,或者是民教师转正的,我是师范毕业后在延安教育学院进修取得了大专文凭。所以学校的老师们都戏称我为“大学生”。  

      刚到安沟中学,我被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吸引,高大且枝叶繁茂,浓荫密布,是盛夏乘凉的好去处。       一长排窑洞,有的住着教师,有的则是学生宿舍。 

      教师住的窑洞里,炕修在最里面,前面则放着沙发、茶几,柜子,水瓮,还有桌子,桌子上放十八英寸彩电以及零散的书籍和学生的作业。靠门的地方留一块空地,冬天安火炉。冬天做饭就在连炕的炉子上,还可以顺便烧炕,或者在火炉上做,窑洞也不再寒冷。天热了,就在院子里做饭,做好饭几家人拿着小凳子,端着饭碗在槐树底下吃饭。大部分时候都是老师们互问一句“你家吃什么饭呀?”回答说“面条吧”,于是应和“那我也做面吃”。可能那天下午,四五家人都在吃面条,热闹而温馨。 

      学生宿舍的话,就是大通铺,一进门就是炕,一直通到窑洞最里面。一条大炕要睡到十几二十个学生,褥子都是掺着铺在一起的。地上放着一溜被称作“盒”的小箱子,都不大,偶有一两个大一点,高出其他箱子了,可能里面装的食物更多一些。学生们都是周六回家,周天来的时候背着各种干粮:馍馍片,烙饼子,馍馍疙瘩等等。想来也是妈妈们想尽一切办法做出保存时间长又耐吃的食物来。

      我刚到的时候,教师住宿紧张。没有空出来的窑洞让我住,赵校长很为难。当时贺老师的妻子在安沟卫生院上班,他们就在卫生院住,学校分配给他的窑洞里住的是贺老师的奶奶。赵校长问我和贺奶奶住行不行。赵校长曾经是我的老师,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于是安排我先在那孔窑洞里住下。我和贺奶奶住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我每次回到窑里,老人家都是和蔼地微笑着招呼我“下课了”或者是“回来了” ,让我感觉无比温暖。  

      我带了初三的语文。初三只有一个班,语文老师换了好几个了。我去了以后,正好原来的语文老师因为什么原因不带了,我就接了初三的语文,还捎带了初一的历史。       现在想来,那时候真的是“初生牛犊”,凭着一腔孤勇,没有从初一开始直接就上了初三。班里有几个年龄稍大的学生也只比我小几岁,但我好像也没有害怕,一门心思就想好好教。再加上刚刚走出校门,对这份职业的憧憬还没散去,有着满腔热情和热爱。但总还是缺乏经验的,赵校长指点我:要有计划,就剩一年时间了,要合理安排上课和复习的时间。  

        有一次上完公开课,我自己觉得很满意:整堂课从容、顺畅,我没怯场也没卡壳,板书我自认为也很漂亮。评课的时候,住我隔壁窑洞的高老师说:这堂课吧,年轻娃娃,写字麻利,说话麻利,但是学生能不能跟上就很难说了。真是“一语点破梦中人”,我才意识到:上课,不是教师上的有多好,最重要的是学生接受掌握了多少。从那以后,我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自己身上,而是时刻关注着学生的动向,感觉他们不懂,就停下来再重复这个问题,直到他们明白了为止,哪怕进度慢一点也一定要让他们都会了。 

   开例会的时候,老师们都很认真地研讨,校长讲完存在的问题,指出要改正的方向,其他老师也会畅所欲言,谈看法讲经验,我收益颇多,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姓马的老教师说的一句话:老马识途,不用扬鞭自奋蹄。其实,所有的老师,都是不停地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自奋蹄”。

      在安沟的第二年,兰老师从延安物理系毕业分回来了,他是本科毕业,于是学校的老师不再喊我“大学生”,转而称呼兰老师为“大本”,后来又演绎成“本本”。延大毕业在南河沟教了一年的肖老师也调回来了,还有已经结婚但还没有孩子的郝老师。都是年轻人,周末偶尔会在一起玩,打扑克,输了的请吃饭。于是一帮年轻人就去安沟仅有的饭馆里去打牙祭。    那年招了两个初一班,我和肖老师各带一个班,她带这两个班的英语,我带语文。数学老师李老师年龄大一些,眼神不是很好,上课也不怎么管学生,但课的确上的好,能学懂数学的学生成绩都很好,是真正的受益者。       除了带语文课外,我还带这两个班的美术。上师范的时候学过一点美术的皮毛,给他们讲“近大远小”,讲构图(其实我也不会构图),讲画素描时怎么握笔,该怎么削铅笔。一周只有一节美术课,但是总在教室里“闭门造车”很枯燥,我把学生带到小河边,他们四散坐在河两边,我让他们画出看到的景物和看到的人。那时候正是“佳木秀而繁阴”的夏季,柳树成荫,野花盛开,蜿蜒的小河流向不知名的远方。能不能画成一幅画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们发现了美,以致多年以后的同学聚会,学生们给我说的最多的不是语文课,反而是美术课。 

      安沟中学的大部分老师都是安沟本地人,一到周末他们就会回家。肖老师一到周末就回去了,我家离得远,不能周周回。周末对我来说就有些难熬,就去那些成家的老师家蹭电视郝老师和罗老师家去的最多。罗老师的丈夫在张家滩中学,她带着儿子在安沟。她儿子那时候三四岁,白白净净,扑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很可爱。有时候我两带着他去小河边玩,他追着蝴蝶跑,我俩就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吹风,惬意而懒散。郝老师是英语老师,非常勤快,常常把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那时候没什么零食可吃,她常常煮些黄豆,拌点盐辣椒面,边看电视边吃。我在蹭电视的同时也蹭了不少黄豆,消磨到睡觉的时间,再回自己的窑洞睡觉。

       我在安沟呆了两年,我教师生涯里的第一站,也是良好的开端。雅斯贝尔说教育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在我看来,“摇动”和“推动”的不仅仅是学生和受教育者,安沟的这些可爱的同事们也“摇动”和“推动”了我,无论是生活还是教书,他们都让我感受到了温暖和美好,让我在我教师这条道路上义无反顾地一直走到今天。    

我小学的老师们 

       在上小学的前一年,我被父母从奶奶家接到了他们上班的地方,回到了他们身边。那是一个八年制完全学校,校园是相对比较方正的院子,正中间是一长排石窑洞,住着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在窑洞的后面,还有一排窑洞,都是土窑洞,黑暗破旧,也住着老师和学生。土窑洞的东面,有一个大土台,杂草丛生,有几棵不是很高大的桃树。可能是桃子熟了种子落下后自己发芽,我还曾把大桃树下的一小桃树移栽到相对宽敞的地方,并精心管护了很长时间。  

        院子的中间是一块块菜地,菜地北边有一排瓦房,是学校的教室。操场在教室外面,非常大的土场,除了供学校师生跑操搞活动,每年正月十五村子里的秧歌汇演以及祭拜活动都在这里举行。   我在这里度过了我的小学生涯。        

 管灶的郭老师   

       郭老师是学校管灶的老师,很壮实,嗓门很大。他家的女儿和我同龄,在我还没有入学的那一年里,我们成天厮混在一起玩耍。那时候村子里没有幼儿园,家长似乎也不懂学前教育,在小孩子没上一年级之前,都是成群结伙地在村子里乱跑着玩。  

      郭老师把学校院子里的空地开发出来种上各种蔬菜,以备灶上做饭用。学校师生靠院子里的那点菜其实是不够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灶上吃菜的问题的。只知道每当西红柿快熟的时候,郭老师的大嗓门就喊开了:那个学生,不要摘洋柿子,要做饭了!哎,那个学生,还摘!不要让我逮住你!

        课余时间,他会叫一部分高年级的女生掰豆角。一大箩筐豆角,边上围着八九个女生抽豆角筋。我也蹲在跟前,学着她们的样子去做。看着自己抽出来的长长的豆角筋,觉得很神奇也很有成就感。郭老师呵呵笑着说:这小女子也会干活了!  

       有一次灶上不知哪里弄了点羊肉,吃了一顿羊肉荞面饸饹。老师们都去吃,郭老师忙前忙后,招呼老师们吃饭。我拿着一个小碗,吃了一小碗不够,又吃了一小碗,还不够,吃了第三碗才停住。母亲笑我说:这女子,馋的,吃好饭的时候是不是肚子都变大了。郭老师在边上看我不吃了就逗我:女子,吃饱饭了,把碗碗扣脑上(头上)。我懵懵懂懂的却很听话,正准备扣的时候,母亲阻止我说:叔叔逗你玩呢。周围老师笑成了一片,我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也跟着傻笑。            

一年级语文老师  

        上一年级以后,语文老师是个美丽的大姐姐,她的模样我都记不得了,印象中是很亲切很和气的年轻女子。在一众汉语拼音不过关,把“鞋”拼成“xi_ye_hai”的语文老师里,她的汉语拼音发音是非常准确的。她在我的印象中极美好,只可惜她教我们的时间不长,不知道是调走了还是不教书了。但是,她似乎在我的心里成了一个美好的符号,以致一谈论有关老师的话题,我首先想起的就是这个老师,尽管她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了,尽管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语文李老师  

       李老师是我五年级的语文老师,一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还没成家,把满腔热情都给了我们。

       那时候他刚刚师范毕业,算是“科班出身”。比起学校里的民校教师、代理教师和由民校教师转正的教师,他各方面都表现的更专业。 

       他普通话说的标准,喜欢带着我们诵读课文。每次他磁性的声音响起,我们就觉得他读的那文章是最美的。那些文字经由他读出来,似乎成了世间最美妙的乐音。他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极认真,一横一竖,一撇一捺从不马虎。有调皮的男生模仿他读课文,而我喜欢模仿他在黑板上写字。 

       班上一位女同学说要辍学了,家里穷,上不起学了。我们女生从早上就开始哭。李老师安慰我们,说他想办法。到了下午了,那位女生还没来学校,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开始哭。班里学生本来就只有十来个,又朝夕相处,每天一起玩一起写字,有谁不来了就像少了肉一样难受。我们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难过,只是给李老师说:难受的不行,心里难受。直到晚上了,李老师带了两个男同学几个女同学一起去那个女生家。

       女同学的家在村子的最西面,而学校在村子的东头。尽管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别亮,我们还是走的深一脚浅一脚,那时候是土路,白天尚不好走,更别说晚上了。到了女同学家,她的妈妈是个爱笑的女人,我们一脸愁苦地望着她,她却笑嘻嘻的,嘴里说着没办法,实在穷的不行了,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让娃娃不念书,脸上却是安慰我们的表情。最后,李老师说和学校商量好了,说给减免学费呢。具体怎么说的,其实我们也没太听明白,总之,那个女同学又能读书了。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的画风完全改变了,又说又笑了一路,月亮更明亮了,树影斑驳,有清风吹拂,李老师领着我们朗诵几篇课文,还给我们唱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发现李老师唱歌也非常好听。   

     那时候小学是五年制,我们毕业,李老师也调走了。       

数学李老师   

       五年级的数学老师是我的母亲,在她高兴的时候我也会和其他学生一样称她“李老师”。但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比较严厉的。   

     当时是宿办合一,母亲每天除了备课上课改作业,还得干家务。我脚上穿的鞋子,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她一针一线缝的。还得做饭洗碗,可能会烦躁,所以对学生比较严厉,包括我。当然这是我当时的理解,现在我知道那是她对这份职业的负责任。 

        母亲要求我们按时交作业,有一次她坐在教室里改作业。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我当时干什么了,班上的学生作业都交了,而且母亲都快改完了,我才把我的作业交上去。母亲当时就生气了,一把把我扯出教室一顿揍。自此,我再也不敢拖延,连带班上的同学也都改掉了拖延的毛病,典型的“杀鸡给猴看”。      

 唱歌刘老师    

       父亲教我们唱歌,其实就是带我们音乐课。父亲是师范毕业,应该是识谱的。他不怎么给我们讲乐理知识,只是教我们唱歌。同学们都称呼他“唱歌老师”。其实父亲当时带的是初二的语文,捎带我们的音乐。

   他教我们《北风那个吹》,还教我们《卖报歌》。我最心疼那个卖报的孩子,每次唱这首歌,我都会莫名的难过。父亲一手拿着教鞭一手拿着书,教鞭点着节拍,唱一句,我们跟着唱一句。他唱“我是卖报的小行家”,我们也唱“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他唱“满身的泥水惹人笑”,我们也唱“满身的泥水惹人笑”。 

      父亲喜好写字,而且字写的漂亮。虽然是上音乐课,他也会极方正地把歌曲的名字写在黑板上。他是干事情极认真的人,给我们教歌,一句歌词反反复复要唱很多遍。不知道其他同学是什么感受,每次我都是觉得我会唱了怎么还要唱。他总是说:唱的不准,有个音跑了。  

      不上课的时候,父亲也干家务。担水,扫地,洗衣服,生火炉。到了下雪天,他会带着学生扫雪,给每个教室门口都扫出一根路来,方便老师和学生上课。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日后我也会成为一名教师,当我成为一名教师以后,我慢慢思考,我对这份职业的热爱源自哪里,其实,在我小学的时候,我遇到的每一位老师,大概就把这颗种子种下了吧!

作者:刘静怡 录入:杨凤君 来源: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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