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图来自网络)
在延长县工作期间,我去罗子山的次数,连自己也记不清了。受县教育局的委派,我总是有任务,陪上面来的客人,去走访罗子山的下西渠小学。这些客人有延安的,也有西安的,还有北京的。他们有的只待几天,有的要住十天半月。那时,我没有教学任务,也暂时不做学校的工作,好像成了一个专事接待的“脱产干部”。
罗子山,是延长县最偏僻的乡镇之一,跨过黄河就是山西。从地图上看,北有安河镇,南是南河沟乡,罗子山正好在这两个乡镇的中间,似乎不算最偏远。但20世纪80年代,通往罗子山的公路却要到它北面的安河镇绕一个大圈子。这样,实际距离就增加了26公里,本来还不是十分偏远的地方,就变得非常偏远了。
罗子山虽然偏远,却有三个通往邻省山西的渡口。一个叫做“马头关渡口”,与山西省大宁县曹娘娘庙滩渡口相对。这里河面宽阔,水流平缓。据老年人说,河水小的时候,骑上马就可以到山西去,所以俗称“马渡关”,意思是骑马就可以渡河的地方。另一个叫做“八面窑渡口”,与山西大宁固镇相对。第三个渡口,名曰“古渡店”。这里本来有一个供客人食宿的小旅店。因此,渡口的名字上,就有了这个“店”字。后来,这个渡口废弃了,古渡店,也改称为“古渡甸”了,成了一个村子的名字。凭借这些渡口,在没有公路,不通汽车的岁月里,罗子山虽然远离县城,却能与山西省的大宁县进行商贸往来,互通有无,也就十分便利,不是非常闭塞了。
靠着黄河的滋润,罗子山称得上是一方风水宝地。延长县的地势由西北向东南倾斜,海拔一般为600至1100米。罗子山在海拔相对较低的县境东部,但他的海拔却超过了全县的平均高度。这里且不说它是突兀耸立在黄土高原上的一座高山,多么雄伟挺拔;单说那个“天尽头”的名称,也会使我们产生神奇的想象。“天尽头”,在罗子山与南河沟两个乡的交界处,延河在这里汇入黄河,形成了一个突出的“三角洲”。在“天尽头”,我们可以俯瞰滔滔的黄河水,仰望巍巍的黄土山,看高远的天空,望苍茫的大地,真像站在了天的“尽头”一样,置身于天涯海角了。于是,古人给它起了一个这么动人的名字。孔子说:“登泰山而小天下。”罗子山虽不及泰山那么名闻遐迩,但是登上它的顶峰,也能使四周的山梁沟壑收进我们的眼帘。如果极目往东远望,还可与山西省的吕梁山一比高低,可以说:“登上罗子山而小周围的群峰了”。
罗子山是中国共产党在延长县活动最早的地方。1926年,共产党员阎志道、孙世英、刘振家、赵振华和白彦博在罗子山建立了延长县的第一个党支部。那时,罗子山称为“狼神山”,属宜川县管辖。狼神山上有一所小学,名为宜川县第二高级小学(简称“宜川二高”),是共产党员们进行秘密活动的地方。他们在学校里培养了许多革命志士。这些革命志士后来为民族解放和新中国的诞生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年华,甚至宝贵的生命。
罗子山划归延长县时,还是一个很普通的黄土山。人民公社时期,公社的驻地几经迁徙,从“上西渠”到“滴水崖”,又从“滴水”的地方,搬到不仅“不滴水”,而且非常缺水的罗子山。于是,罗子山抓住了机遇,发挥了潜力,勃发了生机,由一座昔日普普通通的黄土山变成了当地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甚至成了这一方土地的交通枢纽。于是,黄土山不再光秃,不滴水的地方修起了蓄水池,干旱的山头有了生产和生活用水。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山头上形成了一条短短的街道。机关、学校、医院、商店和食堂,挨着个儿占满了黄土高原上的这个山头。苹果、酥梨、花椒、大枣在这里扎根,结出丰硕的果实;一批又一批大中专毕业生在这里落户,播撒科学文化的种子,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
2007年9月28日,横跨陕晋大峡谷、连接陕西延长和山西大宁的马头关大桥建成通车。黄河天堑变通途,古老的马头关渡口成了连接西安至榆林、太原至侯马两条高速公路的重要通道,成了圣地延安到首都北京和通往东南沿海发达地区的必经之地。千百年来,陕晋大峡谷无情地将延长和大宁阻隔开来,使这两个县闭塞和落后的程度有增无减。随着马头关大桥的通车,罗子山旧貌换新颜,僻壤成通途。山梁沟壑不再荒凉,村落庭院喜气洋洋。
我曾在高高的罗子山上观赏过美丽的日出。我在泰山极顶和大海的轮船上都领略过旭日东升的美景。罗子山的日出与泰山顶上、海天相接处的日出一样美丽,毫不逊色。我在罗子山上欣赏过绚烂的晚霞,山上的晚霞比山下的晚霞持续时间更长,色彩更鲜艳,虽然近黄昏,夕阳却无限好。我看到过罗子山春天勃勃的生机和秋日累累的硕果,亲近过罗子山朴实纯厚的民风和广袤肥沃的土地,受到过当地村民热情的款待,体念过土窑洞里的温馨。罗子山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永远也不会从我的记忆中抹去。
我还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再一次登上罗子山,回忆往日的故事,看看今日的变化,展望来日的辉煌。
(此文选自周维新文集《心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