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酣睡。
醒来方知道淅淅沥沥的雨整整下了一夜。下楼,扑面而来的是湿润、清新的空气,周围的景物也像是被彻底过滤了一般纯净透明。
初秋时节,一年中最宜人的季候,再加上昨夜的一场透雨,又是清晨,想想吧,该有多惬意?
享受着这美好的心情,我朝早餐铺走去。
广场上练功的老人拉开了架势,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三三俩俩的走过。
经年累月的车水马龙,经年累月的川流不息在老街上留下了时光的痕迹,不尽人意的是点缀在这时光痕迹里的一滩滩的积水。我提着裤管,尽量放轻脚步,以免打湿在“翰皇”精心保养过的皮鞋。
好在只是一小段,前方的街面已经被清扫的利利落落的,果皮、落叶,杂七杂八的垃圾给收拢成一小撮一小撮的,大扫帚留下的印记清晰可见。
街口上,一个“黄马甲”安静的蹲着。走近了一看,是一个瘦小的中年妇女,她正对着路面低洼处的一汪积水出神--一双半旧的雨靴套住了小腿,不太合身的黄马甲后摆触在了地上,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遮进挂在后脖颈的草帽里,前额有一绺头发耷拉下来了,她伸出右手轻轻地在水面上沾了沾,然后分开五指去拢头发,薄薄的水面上模模糊糊地映出她清瘦的面庞。一把细竹篦编就的长扫帚,一只白铁皮的垃圾斗静静地躺在一边。
--约摸五十多岁的样子,是我母亲的年龄。我突然受到了某种触动,内心里开始荡漾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
多么美好的一个初秋雨后的清晨。
这个似我母亲般年龄的清洁工在一段劳动的暂憩中突然发现了映在水中的自己,蹲了下来。
她有多长时间没有认真的在镜子中端详过自己的面容了?这一汪清水勾起了她对年轻时候的回忆么?她又发现了什么?是韶华易逝、容颜不再?是历经生活打磨后的风雨沧桑,抑或是别的什么发现?---不得而知。
我猜想,这位“母亲”的丈夫呢,估计在乡下的田园里劳作,也可能就在这个小城中的某个工地上从事者扛、背、推、拉的工作,或许还有可能就蜷在某个出租屋的病床上呢,不得而知。
孩子们呢,是在乡下老家的田地里挥汗如雨?是南下北上的闯世界?或许和我一样也在按部就班地上着班?---不得而知。
在这样一个初秋雨后的清晨,在一段劳动的暂憩中,这位“母亲”静静的蹲下来,对着一方清水自然而然地、不卑不亢地蹲下来,蹲成了一幅超现实主义的唯美油画。
她依然静静地蹲着,静静地对着一汪清水出神,我轻轻的后退几步,转过了身子,生怕惊扰了她。
秋意渐凉,我的内心里始终珍藏着这样一幕,这样让人温暖,给人以美,给人以力量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