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提笔,想写写父亲,可总觉得无从下手,又不知如何收尾,倘若写不好,一来对不住长期支持我的友人,二来愧对世间父爱这个沉重的字眼。尤其对于男人来说,父子之间的关系不同于母女情感那般细腻。爱总是憋在心底,沉重得让男人们只能去体验,也许直到他离开我们那一刻才能爆发,大哭释怀,以至于朋友同事聚会,我总会拉起嗓门,深情演唱刘和刚的《父亲》,不管唱功怎样,跑调也好,也归算是孩儿心底的一份儿念想。
记忆中,父亲是个多面手,并写得一手好字。从生产大队的技术员到人口普查员,从会修理自行车的维修员到开牛奶豆腐坊的专家,他在家族中排行老三,但却是善于处理协调家族事务的谋士,样样精通。父亲驼背,听说是在一次成年的篮球玩耍中受伤,所以不太擅长农计,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好多农计,比如用牲口耕地拉车等,都由大伯、二伯来帮忙完成。每忙完一天的农活,从没听过父亲说累,男人也许都一样,咽在肚中的是一生的酸甜苦辣!
小时候的我不懂事,总觉得母亲才是爱我的,直到有一次我发高烧,点滴打着,昏睡不醒,第二天的凌晨,感觉手热热的,睁开眼,父亲用双手合住我的手,生怕我从他的世界里离去,我鼻子一酸,合住双眼,任由它流淌!
我对父亲最深的记忆是我读高三时,县一中离家42里路,有一天下午四点左右,一个同学喊我说:“你爹来了。”当时我很诧惊,果然在学校的通道上,父亲头戴草帽,佝偻地推着自行车,微笑着朝我走来,一股心酸涌上来,眼泪不听使唤,我硬是忍着让它在眼眶里打转儿,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褶皱的十元,只说了一个字:给。 父子对视,我扶着父亲的车把,用力点点头…… 四十多里路对于驼背的父亲是多么的不易,望着父亲蹒跚佝偻的背影,我握紧了双拳,父亲无声却沉重的嘱托,孩儿记下了!
后来,我每天都在课本上写上“沉默是金”四字,把自己埋在书本中、题海中,静下心来时,常写写毛泽东的那首诗“孩儿自幼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身何须桑梓地,人间无处不青山!”
孩儿没有辜负您,给您把录取通知书拿回来了!您逢人就说,老二上大学了……可后来您去了哪里?父亲大人!没有等儿子回来,你就走了,走的匆忙,悄无声息!
父亲的离去缘于一起车祸。冬季时,父亲和邻居骑车赶集卖萝卜,归家途中不曾想……。我没能参加父亲的葬礼,母亲压根儿也不想打扰我的学业,那年假期归来,不见了父亲的踪迹,母亲的唐突与遮掩,使我预感到了什么,终于在几位长辈一起到我家说起时,我崩溃了,像个疯子似得大哭大叫,任由眼泪爆发!第二天,我偷偷骑车哭着去父亲的坟上,可是,找了半天,没有找见父亲的坟墓,后来由哥哥们过年领着上坟,才见到坟墓前放着一颗鹅卵石,这就代表是父亲的坟墓!
那天我长跪不起,一腔悲声,两行寒泪,三个响头,已是两个世界。都说养儿为防老,父亲却撒手人寰,不给儿子留下一个机会!父亲走了,突然觉得身边没有了一个遇事商量的人。
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作为一个游子,已经有好几位长辈的葬礼我不曾参加了,外婆,舅舅,姨夫,大伯二伯……我只能一次次告诫自己挺住,咽下去!咽下去!
我们都说母爱是伟大的,父爱如山。我觉得如果说母爱是物质财富,那么父爱就是精神财富,倘若儿子是大海航行中的帆船,母爱是营养供给者,父爱则是远方的灯塔,给你力量,给你人生的航向!
父亲虽然故去多年,可父亲的教诲依然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使我勇敢走下去,哪怕风雨一生!父亲……爹,你是孩儿的港湾,倘若你梦见一叶小舟向你驶来,那就是我!那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