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陕北,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就像一张美丽的邀请函,激起我们无限遐想。何不到塬上与太阳公公来个近距离的约会?于是,我们一行文友选择了焦村,踏歌前行。
焦村位于延长县张家滩镇西塬12公里处,距延长县城20公里,辖焦村、汪家塬、碾子河三个自然村,是我们其中一文友焦点的故乡,他也自然当起了我们的向导。
在向导的带领下,汽车盘旋在光洁的柏油路上,我贪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探望着初夏时节的美景——密密麻麻的各种树冠将黄土高坡包裹得严严实实,好似给曾经光秃秃的荒山披上了绿衣。连绵起伏的山峦竟绿得如此健康吗,让人神情舒爽的。穿梭于大山深处,清新的枝叶,满树的槐花,不知名的花草混夹在微热的空气中,我们似乎嗅到了令人陶醉的大自然的体香,观望着那鼓起肚皮令人垂涎欲滴的山杏,大家却沉浸在鸟语花香的惬意之中,我心中不禁为陕北退耕还林的不懈努力、砥砺奋进而由衷地称赞!
“快看!鸵鸟!”同车的文友兴奋地呐喊着。“奇怪,几千年的陕北大地上就没听说生存过鸵鸟,那家伙是不是眼花了?”想是这么想,我们还是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哇,天呀,几十只高大怪异陌生的巨型鸟赫然映入眼帘。哦,是鸵鸟,真的是鸵鸟,它们在一块围起的空地里尽情地奔跑、撒欢。车里一下子像炸开了锅似的沸腾了起来,大家议论纷纷,亟不可待地拿起相机跳下了车。我们找到了主人,在他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些陌生的牲灵。只见这群鸵鸟中有黑色的、有驼色的,个头很高,大都在2米左右,扁扁的嘴巴像鸭子一样,长长的脖子几乎是身高的一半,两条支撑身体的腿却细长细长的。它们千姿百态,有的高昂着头颅稳稳地直立着,有的弯下长长的脖子梳理着羽毛,有的张开双翼奔跑着,有的东啄西啄的。我最喜欢那只头颅高昂、双翅展开的鸵鸟了,它就像一个高傲的芭蕾舞演员在舞台上演绎着绝世的精彩,那立起的舞裙仿佛唤起我童年的憧憬,让我浮想联翩……陕北有鸵鸟——对于很多土著居民来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这次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也定以为有人吹牛皮。可是你瞧,它们沐浴在阳光下的闲情逸致、无拘无束,仿佛上辈子它们就已经是陕北的常住居民了。鸵鸟主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笑呵呵地捧着一颗巨蛋向我们走来。原来,这个小伙子青年时由于家庭贫困到上海打工,这么多年挣下了不少钱,可是上海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长期的漂泊也不是长久之计,自己父母老了也没人照顾,于是,小伙子通过考察,决定回来投资鸵鸟养殖。经过特别的学习和环境改造,他终于让鸵鸟适应当地的环境生存了下来,而且让鸵鸟养殖给他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效益。单就是这个四五斤重的鸵鸟蛋就给他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蓝天下,笑容始终绽放在他无法平复的皱褶了。“咔咔”的快门声,我们将主人和鸵鸟的身影永远定格在记忆里——那个如兄弟般故土难离、老实忠厚,却又敢想敢干,敢为人先的陕北汉子,不正是我们父辈传承给年轻人的希望吗?
带着欣慰、带着眷恋,我们继续着自己的脚步。汽车颠簸到碾子河蜿蜒的山路间,我仔细地聆听我们的向导焦点关于碾子河龙王庙的传说:相传,龙王庙始建于清朝康熙年间,每年的四月八这里都会举行庙会,搭戏台唱道情,方圆百十里的乡亲们都会不辞辛苦地蜂拥而至,他们虔诚地烧香祈福,祈求神灵的护佑。河龙王庙香火十分旺盛,庙会亦热闹非凡,庙宇周围有卖饭的、卖衣服的、卖糖葫芦的、牲畜交易的、掷骰子的……男女老少不暮不归。遗憾的是文革期间,河龙王庙被红卫兵“破四旧”给彻底摧毁了。大家正听得入神,汽车稳稳地停泊在坍塌的庙宇旁边。眼前是满目的残垣断壁、碎石瓦块,几根庙宇的主支架在碎石之中透着历史的沧桑,孤独地挑战着风霜雨雪的洗礼。风迷了我的眼睛,眼前浮现出一场场小时候赶庙会的热闹场景,我五味杂陈。是呀,在物质和文化极度匮乏的旧社会,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过日子的父辈们,他们虽无法抵御天灾人祸带来的苦难,他们虽然无法克服食不果腹的日子,却懂得虔诚地追寻着象征真善美的神灵,还懂得设置庙会来苦中作乐。可以说,千百年来,庙会不断塑造着乡村人的精神秉性,维持着村庄的精神向度,形成了淳朴善良友善的乡规民约,维持着乡村友好和睦的秩序。比起现在社会上的尔虞我诈、世态炎凉,你能说古庙这是愚昧落后吗?潺潺的溪水发出微弱的咆哮声,快干涸的乳汁,依旧无怨无悔地滋润着碾子河的青山绿水。
碾子河现在只剩下十来户人家,大都是60岁以上的留守老人。虽然村子空气清新绿树成荫,可是却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呼鸟鸣。一位大娘稀罕地出门迎接我们,询问来由。道明来意后,她热情地邀请我们进窑喝水。院子的角落存放着一个封存在我们记忆某个角落的碾子,直径约两米多,圆圆的碾盘承载着粗粗的碾轱辘,碾轱辘中心伸出一根笔直的木棍,这便是当时婆姨女子们压麦碾谷的工具,但至今已被淡出主人的日常生活,只有那碾盘上的坑坑洼洼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向来者诉说自己当年叱咤风云的不朽功绩。文友们争相拍照留影,似深情缅怀那段无法忘记的岁月!
太阳已挂西山,我们欢聚在焦村塬上。焦村文化底蕴深厚,尤其是陕北道情,上至耄耋下至青年,人人张口便可唱上几句。夜幕降临了,摇曳着灯光的窑洞里不时传出阵阵婉转的道情,响彻绵延大山,荡起无限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