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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去西藏

作者:苍茫暮色 录入:苍茫暮色 来源:原创微信  时间:2017-3-10 23:56:39 点击:

    那年,我去西藏。我走西藏不是去旅游,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叶,还不时尚旅游。我是去探亲的,老汉在西藏昌都当兵,听说快复原了,不去,恐怕就没机会了。上个世纪的西藏,和现在不一样,五十年代平叛,六十年代对印自卫反击作战,文化革命中间有些地方还有少股土匪骚扰流窜。加之交通十分不便,父亲不想让我去,但是,那里毕竟是一个神秘的地方,父亲的威严阻止不了我,只好强行将我的女儿留在家里,由我妈妈照管,我单身直往。说是单身,其实有伴,一个是老汉的一位战友留在农村的妻子叫金梅,她带着两个孩子要跟我搭伴一块去,另一个是老汉在外县的战友叫潘娃,和战友的一个朋友叫榜生,我们几个都是初次见面,为了去西藏,走到了一起。当然我和金梅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潘娃和榜生的安排,因为,那个年代,去西藏旅途艰险,时间漫长,军人不能请假,来往于部队探亲的家属就委托休假的战友捎带着进去或者出来,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我家老汉曾经就担当过这样的重任不止一次。

                                    一   成都等车

    我和金梅带着她的两个孩子来到西安,根据我留在火车站的纸条,潘娃找到了我们住宿的旅馆,他看起来黑瘦一点,个子却是高高的,官至连级指导员,给人的印象十分干练。榜生是战士复原后,留到西藏地方工作的干部,肤色白净,个子不高,年龄比我小几岁,是个很热情的小弟弟。我们开始了共同而陌生的旅行。一天一夜的火车,终于熬到了目的地——四川成都。潘娃带我们到了 一个名叫川办二所的地方,这是西藏军区设在成都郊区的,专门接待来往于西藏和内地的 军人及其家属的机构,进藏的车辆就在这里发车,住的人很多。 进藏的车子,半个月安排一次,一般情况下得等一个月。我是第一次来到成都。想趁机出去把成都逛一下。金梅有孩子不方便出去,我只好自己去玩了。住到二所的第二天,我出了二所的大门,门前一块荒废的庄稼地里,有一条不宽的小路,不曾想走到小路的尽头,竟然有一座颇有气势的所在,“武侯祠‘三个字就写在大门的上檐上。走进大门。只见左右两侧的长廊里,站满了文臣和武将的塑像,正面是大殿,有刘备和诸葛亮的巨型坐像。院子中间有参天树木和花坛,青松碧草,一个很是清幽的地方。我在文臣廊和武臣廊间游荡,寻找那红脸的关公,黑脸的张飞,一口吞下自己眼珠子的张辽,我寻找赵子龙,寻找周仓,寻找关平。。。。找到一个我就极度兴奋,而正殿大门上那几幅气势磅礴的对联,更是让我流连难舍,看完刘备的衣冠冢出来,恰巧又是南郊公园搞杜鹃花展,盛开的杜鹃花,有盆景,有整棵的树,到处都是花团锦簇,缤纷绚烂,我哪里见过这样美丽的世面,东看西闻,乐此不疲。待回到二所,开饭时间已近尾声。金梅吊着一张哭丧的脸说:两个孩子,累的她连门也不敢出,下午饭也没吃好。我忽然有些自责,既然和人家同路,怎么能独自出去呢,决定不再单独行动,要和她一块照护她的孩子。她很高兴,并嫌我身体不便,帮我洗了衣服。第三天,潘娃来了,说要带我们去武侯祠,金梅想去,我虽然不想去了,却感到无法拒绝人家的好意,只好选择再去,我带着金梅的女儿,她带着自己的儿子,一同跟着潘娃到了我前一天刚来过的地方,金梅指着文臣武将的塑像,给我说:“魑魅撑眼的,和庙里的爷爷一样,我不敢看。”至于大殿里的巨型坐像,更是不敢进去,只好在院子里等着,而潘娃又是个文化人,带着纸笔不停地抄写着那些对联,不时地还吟诵赞美一下,我牵着金梅女儿的手,跟潘娃说起了古诗和对联,好像也不生分了。只是苦了金梅,儿子太小,走几步就的抱着,老是拉在后面撵不上我们,我们就走走停停的等着她。武侯祠和我的缘分,是连着两天去了两次。后来的两天,潘娃和榜生又带着我们去逛了春熙路大街,看了庆‘五一’的烟火,我和金梅都买了新衣服,等着发车的日子。幸运的是,在 成都只住了五天,榜生就联系到了昌都运输公司的客车,给我们留了座位,潘娃等着坐军车,没和我们一起走,照顾我们的重担压在了榜生的肩上。

                                 二 川藏公路

 

    “二呀么二郎山,高呀么高万丈······” 一首从小唱熟了的歌。国产的"东风牌"轿子车,拉着回内地探亲归来的,在西藏地方工作的干部家属及我和金梅两个军属,从成都往昌都出发了。第一天的第一站,是在二郎山下一个叫烂池子的地方过夜,这里的一切,全是用竹子做的,竹子的房子,竹子的楼梯,竹子的床,竹子的厕所,走起来脚下摇摇晃晃,动一下吱咛一声,好歹凑合到第二天早上四点钟,榜生就来催我们上车,说要过二郎山。车子起程了,除了车灯射出两根粗大的光柱,照出前面一条泥泞的车道外,周围一片漆黑,汽车发出的嗡嗡声,像一首催眠曲,促使旅客们在座位上东倒西歪的做着美妙的梦。待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透过车窗向后看去,一片一片的白云,挂在很远且很低的山腰上,之字型的公路,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盖的严严实实,走不了多远,就有一挂瀑布倾泻而下,路边不知名的花朵,硕大而艳丽,山花如一片一片的花圃,花团锦簇,赏心悦目。金梅敲着玻璃,大声嚷嚷:"快看花,花,"虽然坐在车里,依然能感觉到空气的清新,车子还在往上爬,山顶被白云缭绕,明明车子不停地走着,车窗外的景色却丝毫没有改变,依然是很低的山腰上挂着白云,依然是很远的山顶被白云缠绕着,似乎路无尽头山无顶了。二呀么二郎山,海拔三千多米,从早上四点多钟上山,走了五个多小时,于九点多才下的山来,到泸定县食宿站吃早饭。只见气势磅礴的大渡河,烟雨蒙蒙,涛声拍岸,著名的泸定桥就在不远处,它横跨大渡河的两岸,孤零零的悬在空里。荣耀辉煌的头盔下,压抑着无限的寂寞。沿着大渡河继续前行,气候湿润,树木茂密,不知是何种水果,压得树枝弯弯的垂了下来。路边的青草带着露水,翠格箏箏的,不沾一点灰尘。榜生说,我们正朝康定方向进发,康定,那片唱出不衰情歌的土地,是个怎样的地方?车子又开始走上坡路了,宜人的景色一点一点的褪去,路边有了藏族同胞的身影,在一个秃山半坡上,车子抛锚了,不远处,有一座灰色的城郭,那就是康定,我想下车瞭望一下,在车门口刚一抬脚,就差点从车上一头栽了下去,榜生叫我们不要乱动,节省点体力,他说:我们已经进入了高原地带,恐怕高原反应就要来麻烦我们了。原来,康定也不过是只有一首感动人心的情歌,我想。晚上九点到了宿营地叫新都桥,风很大,感觉这是举手就可摸着天的地方。被子有一股难闻的气味,盖在身上熏的人难以入睡,昨天住过的人有狐臭,我断定。准时四点起程,车上的人说,晚上那熏人的味儿是酥油的气味,在西藏,酥油可是好东西,既能解渴又能解饿,热量又大,喝了身体暖和,吃了肉喝点酥油茶,还帮助消化,酥油,雪域高原的琼浆,可是,对于第一次去西藏的我来说,实在是个让人恶心的宝贝。路,越走越远,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天倒是格外的蓝,云轻悠悠的飘在头顶之上,远处的雪山,晶莹雄壮,路边草丛中有被烟熏黑了的石块围成的圈,据说是牧民搭过帐篷而留下的痕迹。车到甘孜,那个红军会师的地方,我感觉还不如我家乡的小镇甘谷驿繁华,小小的玛尼干贡兵站,孤零零的坐落在黄沙野草之间。荒凉而落寞,这处若在神话故事中,应是狐仙建造洞府的理想所在,却被几个年轻的兵孩子坚守着,迎来送往。天的脸色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天红日,刹那间便是冰雹乱砸,乌云散尽的瞬间,蓝天白云急忙显示她的清艳,然而,雪,鹅毛一样的雪,说来就来,像筛面粉似的,不一会就给马路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汽车得带上防滑链,才能继续赶路,从黄土高原来到这里的我,忽然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传说天上一天,凡间一年,这西藏,到底是天上还是人间?光是一天的行程,就要经历一年四季气候的变化。雪山,像神一样让人敬畏的雪山,挡在了我们的面前,海拔五千米的雀儿山,一年四季积雪不化,带着防滑链的汽车,战战兢兢的在布满云雾的山上旋转着往上爬,金梅的孩子嘴唇发黑,眼睛紧闭,金梅吓得哭了起来,我除了着急,忽然特别感谢我的父亲,幸好我没有带着我的女儿,不然出了不测,我怎么办?榜生拿出了氧气袋,给两个孩子吸氧,并帮金梅抱着儿子,孩子的脸色红润起来。危险还在,山上的积雪比汽车还高,车子前面有一个推土机,不停地向外清理着厚厚的积雪,汽车在雪墙堆积的巷道中穿行,时不时地甩一下尾巴,扭扭捏捏地超前挪动,乘客们谁也不说话,瞪着眼睛瞅着前面的路,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雪墙越来越低,司机叫我们不要害怕,说这条路他每年都走好几次,根本就没事。一条汹涌彭拜的河,夹在高山峻岭之间怒吼,车子被挡在了桥头,上来两个军人检查边境通行证,原来这条河便是金沙江了,过了桥,就算进入了西藏的地盘。车子在峡谷中飞奔,两边的峭壁像水墨画一样深沉美丽,偶尔有苍鹰盘旋,河水清澈的可以看见水底的石头,随着公路坡度的加高,车子离开了美丽的大峡谷,又唧唧哼哼的往山上爬,路边躺着一棵又一棵无人问津的大树,山上也有湖泊,草原的远处,可以看到一团一团的白云在滚动,那是牧民的羊群,过村庄之际,有小孩典着脏脏的小脸,乱被着头发在路边欢叫跳跃着向汽车招手,穿着发黑羊皮袄的女人,头上戴着硕大的珠子,脸上涂着厚厚一层红色的颜料,呆呆的望着汽车,车上的人说,那个颜料是用一种红色的石头,磨成粉后调制而成,抹在脸上可以防冻。细细的雨丝不停的敲打着车窗,在一个山顶的道班,司机停下车让我们休息一下,道班只有老两口守在这个地方,阿爸背着一捆柴禾回的家来,就忙着和大家打招呼。阿妈给我们每人到了一碗清茶,是茶叶和奶熬制的,很好喝。已经是行程的第五天了,中午,司机说:“不忙了,再翻一座山就到昌都了,咱们吃个中午饭再走,” 他把其他乘客送到了地方食宿站,带着我和金梅,榜生到妥坝兵站去吃饭,兵站的伙食本身就比地方上的要好,加上这个兵站的教导员又是我们的老乡,特意款待了我们,虽说没有青菜,但罐头不少,中间有个小插曲,就是煮挂面的高压锅突然崩开了,喷了教导员一身面条。幸好人无伤着,打了一次有惊无险的牙祭。一座山的路一走又是六个小时,本来兴致很高的人们,不由的打起了瞌睡,头被车窗的玻璃碰来碰去,到了下午六点多,汽车终于停在了昌都军分区的门口,哨兵听我说出了我家老汉的名字,分区侦查连的侦查排长立马接过行李,将我送到了军分区侦查科我家老汉的办公室,一个又黑又瘦的高个子军人,端着半碗雪白的大米饭和几片发黑的干菜迎接我,他,就是我费尽辛苦要看望的我的男人,却怎么也和那个回延安休假时,军装整洁,皮鞋黑亮,英俊潇洒的年轻军官重合不到一起。

 

                          三 昌都的回忆

 

      我记得, 昌都的天,格外的蓝,蓝的像美丽的锦缎,昌都的云,格外的白,白的像洁白轻柔的棉团,昌都的山,看不见山顶,山顶藏在云层里面, 昌都的河,汹涌澎拜,惊浪拍岸。五至八月份的昌都,四季不太分明,穿棉衣不热,穿毛衣不冷,中午穿衬衣也行,昌都的空气,有点稀薄,初来乍到的人,呼吸有些困难,当然,半个月后,一切恢复自然。昌都当时是个地区级的市,部队的建设相对的好一些,但是,地方上就不行了,道路泥泞,计划经济,只有一个百货公司,国家照顾边疆地区,货物倒是都从上海拉来的,质量好,也时尚。蔬菜是要从成都运进来的,所以,想吃个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是特别不容易。我住在军营里,和外界没有任何接触,认识了藏族参谋多吉,体会到了藏族人民的憨厚,热情,和我们各民族之间·真诚的兄弟情谊。 那天,一个膀大腰圆的巨人,肩上扛了一袋面粉(五十斤),怀里抱着五个一公斤的罐头,大步流星的来到我的厨房送东西,老汉介绍:这是训练参谋多吉,藏族。很讲义气。 他憨憨的笑着,不坐也不说话,像一座铁塔矗立在地的中央,我和老汉成了两个小矮人。多吉没上过学,参军后自己学会了汉语,靠着吃苦耐劳和老实本分的 人品,入党提干,铸就了多吉家族的光荣。 多吉和我家老汉都是作战训练参谋,有着出生入死的情谊,老汉告诉我,侦察兵训练凌空攀登钢索绳,多吉体壮如牛,不灵活,他怕多吉出事,从来就没有让多吉示范过,每次都是他自己亲身作为,那是在两座山之间凌空拉过一根钢丝绳,军人用脚和手抓住绳索,从这座山攀登到对面的山上去,下面是万丈深渊,抓不好摔下去了,毫无凝问,粉身碎骨,这种军人用生命对忠诚,信念,胆量,毅力的训练,也要体现出战友之情的生死考验。他们作为边防部队,经常有任务要出去,交通工具就是骑马,马无法走过的地方就要走路,空气稀薄的藏族高原,体力的消耗是很大的,多吉就会帮着我家老汉抗东西,让他走路轻松一些,到了目的地,跑腿的事自然就是多吉干了。多吉的担当有时也让人喷饭,比如,领导对他们的某次工作有看法,而多吉以为委屈时,他就会撸一撸袖子,捏紧了拳头,将我家老汉拉倒他身后,站在领导面前晃拳头,当然当官的也不会与他计较。我去了部队,多吉自然很想表示一下对我的照顾,那一次,军人大灶吃饼子,多吉觉得是好饭,他利用了所有的军装口袋,一下子装了十个饼子送给我。我们离开部队后,多吉也转业了,慢慢地和我们就失去了联系。礼拜天,我们可以去赶公司,昌都有我们好多军人老乡,他们大部分都不带家属,我们厮跟着过了昌都桥,绕过喇嘛庙,议论着转着经筒的老阿妈,到那个唯一的商店里溜达一会,到那个满是尘土的篮球场看一会兄弟民族的篮球赛,再回到了我的家里,我就用肉罐头和干菜叶给来了的人包好饺子,用高压锅蒸熟了款待他们。和我们经常来往的,是我们同一个公社的老乡賀世东,他是军医,给了我们不少的帮助。探亲的日子是有限的,加上我休的病假,总共住了一百天,就又坐上了开往内地的军车,摇摇晃晃的走上了川藏公路。我去西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又住在军营里,见识很少,探亲的时间也短,对西藏的风土人情很不了解,加上年纪大了,好多事情记不起来,因此这篇东西写的很不可心,但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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