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三月,最忙碌而艰辛的是雨。
隔三差五,从九霄云外千里迢迢,成串地落,分开着下,写意地飞,轻盈地舞。峰顶,山谷,河流,树颠,屋顶,田野,伴着雾,和着烟,只要能去的地方,都有她奔波的足迹,温婉的身姿,不变的声息。宋代的周邦彦也感叹:“欲验春来多少雨,野塘漫水可回舟。”唐代的窦群连连叫苦:“昨日偷闲看花了,今朝多雨奈人何。”
你恼,她会来,你不恼,她也会来。太阳像远嫁他乡的姑娘,难得回来一次,还没和家人聊上几句便又匆匆离开。三月,油纸伞才会如云朵飘逸在大街小巷,才会邂逅丁香一样的姑娘。打开伞收起伞,隐隐约约地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整个江南像一位多愁善感的女孩子,成天以泪洗面,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惹人疼,惹人怜。白落梅说过:“曾几何时,我们做了世上那最柔情的人,为一朵花低眉,为一朵云驻足,为一滴雨感动。”是的,一滴一滴,总有一滴不小心地打中你的思念,打疼你最柔软的心房。正如诗人汪国真所言:“它能弥漫成一种情调,浸润成一种氛围,镌刻成一种记忆。”
忽然想起唐代孟郊的诗:“昨夜一霎雨,天意苏群物。何物最先知,虚庭草争出。”写的是春雨后的景色,美得可爱,美得清新!看,小草被风轻轻一扯,倏地一下钻出来,探头探脑;瞧,一些不知名的树,仿若怀春的少女,含着几朵零星的小花羞涩地摇曳;听,鸟鸣被雨刷洗过之后变得更加清脆嘹亮。万物开始你追我赶,生命开始争先恐后,春天开始吐蕊拔节。滴答滴答,哗啦哗啦,这种天籁之音,是成长的掌声,是岁月的欢呼!
唐代杜甫《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雨淅淅沥沥,如同润滑油。俗话说:“春得一犁雨,秋收万担粮。春雨满街流,收麦累死牛。”冻僵而开裂的土地变得渐渐柔软,犁铧刺进泥土的瞬间发出快活的沙沙声,老黄牛越走越精神,农民越走越踏实。春雨滋润土地,土地养育乡民,乡民点起袅袅的炊烟,炊烟繁衍绵延的村庄。一年又一年,一春又一春,每一滴春雨不知疲倦地无怨无悔地下着,不管落在什么地方。她都会用一颗仁心哺育着大地上的每一个生灵,用一双圣手抚摸着角落里的每一种无助!
其实,充满大爱、蕴含大德、奔流大情怀的春雨温暖了时光,温暖了人间。疫情蔓延期间,无数默默奉献的医生护士,许多无怨无悔的社区工作者志愿者坚守岗位;暴雪肆虐的时候,瑟瑟发抖的交警小心翼翼地指挥着每一个行人,每一辆车……
哦,还有寒暑不分的工人,早出晚归的农民,风来雨去的环卫清洁工,他们普通而平凡,但是活出了光彩,活出了境界,如同每一滴可爱而无悔的春雨,如同每一滴忙碌而艰辛的春雨,融入花草树,融入高山大河,融入春种秋收,融入永恒。
尼采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春雨是快乐的,落在每一个地方都不害怕不寂寞,因为心中有光,有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