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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米儿

作者:千年明月 录入:千年明月 来源:原创  时间:2017-3-9 9:52:24 点击:

     很多苦味儿的东西让人尝过之后,都叫人难以忘怀。

    小时候,麦子黄了快下来的时候,槐米也长圆了。我就跟着母亲钩槐米儿。那时候母亲还很年轻,高高的树,她不用费力就能爬上去。母亲在槐树上用长长的镰刀钩,我就站在树下捡,那落在地上的槐米儿,清淡的苦味儿里透出点儿香甜,出于好奇吧,我就把像高粱穗儿大小的槐米儿伸近鼻子狠劲地嗅,时间长了,那特别的味道,便渐渐的不见了。母亲笑着说,傻孩子,那是不能吃的,等到晒干卖了钱,给你们这几个馋嘴儿换蜂蜜吃。我也捡累了,坐在叶子上朝树上望,甚至睁大眼睛直对着从叶子尖漏下来的刺目的阳光,直到有些眩晕。

     村子里槐树多,家户的院墙外、大路旁、池塘边、还有田埂上到处都是。有的参天如巅,矗立在老宅或庙宇旁,有的树干还没有脱去嫩绿,焕发出青春的光彩。槐米儿长成的时候,叶子也长到最是好看,绿色匀称却不显得凝重,薄如蝶翅,形状呈椭圆形。风来的时候,很容易翻动过来又成灰色。槐米就在这繁密的叶子间翘出来,很是精神。

    北方农历五月时节,田间的麦子刚刚泛黄,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村子里老老少少,除了准备夏收,就是钩槐米儿了。那阵子百姓家多数都不富有,于是谁也没有把这事看做不务正业,最起码采来的槐米儿可以当药材卖了,换了钱,然后凑合着渡过那段百姓所谓的“困”月,这样,谁又能指责谁呢? 钩槐米儿看起来是要伤害树的,但村里有经验的人说了,槐树很皮实的,你的镰刀下的越重,来年长得就越有劲,于是大家都觉得槐树和我们的关系密切,有了这一举两得的依据,人们便放开手脚做了。总之,就在这麦收的前夕的空隙里,钩槐米儿像是一个浩大活动的垫场,却依然迫切也依然轰轰烈烈。热烘烘的风,飘着村里人的忘了饥饿的笑闹,也飘着麦香与槐米儿的苦味、淡香味,把一个村子给闹腾热乎了。

    在麦收之前,槐米儿也就基本出手了,村里人用晒成淡黄的槐米儿换来了并不多的钱,有人购置镰刀,有人买回白糖,还有的买回几颗灰白菜,顺便摆放在窗台上晒太阳,等待麦收。 母亲除了买菜买白糖,还买回一个小罐罐蜂蜜,以备天热降火,当然更多是哄我们几个馋嘴的。可是愚顽的我们,有一次因为明着吃不过瘾,竟然想到了用筷子偷着撬开玻璃瓶盖儿,结果自然很是难堪。

    村子里的槐米儿采收差不多了,就等着药材贩子前来收购。有一天,父亲赶集回来,带了一个人,把村里的槐米收购了个底朝天,完了之后商贩为了表达感谢,让父亲将收购来的槐米儿送过延河。父亲高高兴兴的领了这个肥差一大早就出发,马不停蹄地淌过河,下午就返回家,得到的报酬是二十块。一家人好高兴,尤其是我,我也不用因为去城里考试没有盘缠发愁了。不幸的是,第二天母亲下河给我洗进城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装在兜里的钱揉成了一个团儿了。

    母亲的心碎了,她很心疼,觉得对不住父亲的劳动,同时也为下来的伸手借钱而发愁,因为多年来的贫困,已经在村里不可能借到钱了。那晚我没有睡得着,父亲母亲也因为商量借钱的事,煎熬了大半宿。多年以后,母亲跟我提起那件事,隐约间还能感受到她的愧疚---岁月还是没有湮没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去年夏天回家,旧院子外,父亲亲手栽的土槐已经长得很高大了,开了满树的花,像一座小山,白色的蝶科花在风中摇动,可惜我再也闻不到苦味中的香甜了。 这几段有关槐米儿的故事如在昨天,而母亲已经离开我们三个年头了。

         2017年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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