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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瓜滩记事

作者:侯耀强 录入:侯耀强 来源:原创  时间:2016-3-7 13:31:03 点击:

     虽然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筋疲力尽,但人们看着一颗颗饱满的丰收果实高兴得合不拢嘴,全家人晚上回来后,先煮上一锅花生,美美地饱餐一顿。

                                               ——题记

       “木瓜滩”是黄河岸边的一块沙滩地,大约有100多亩,在陕西省延长县南河沟乡境内的新吉和原子头村附近,是这两个村的人们世代耕种的花生地。据有经验的老年人说,沙滩地只能种花生、芝麻和豆类作物,其它的庄稼都不适宜,而产量最高的还要数花生。所以,人们都把各自分得的河滩地种上花生,慢慢地也把“木瓜滩”叫成了“花生滩”。

    种花生一般都是在农历4月中旬左右,每到这几天,两个村的家家户户都出动了,你瞧,天刚蒙蒙亮,那弯弯曲曲的山道上,人们像赶集似的,吆着牛驴、扛着绳索(耕地用的犁、耱等农具)向“木瓜滩”走去,顿时,黄河的波涛声、叮哩咣啷的牛铃声、人们的谈话声和村子里的鸡鸣狗叫声吵醒了沉睡的山野,奏响了黄河岸畔最美的晨曲。

    不一会儿,东方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种花生的人们也陆续来到地里,各自套好牛犋,男人耕地,女人点种,随着那一声声浑厚、悠长的回牛声在山谷间回荡,一粒粒希望的种子被点进刚翻开的沙土里,有兴致的人还摔着响鞭唱起了陕北民歌《信天游》:

    “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一对对毛眼眼望哥哥”

    …………

    “鸡娃子叫来狗娃子咬,当兵的人儿回来了”

    …………

     逗得姑娘媳妇抿嘴笑,老婆在后面直数落“不会唱,就别逞能,那破嗓子跟驴叫似的,就不怕人家笑话!”“哈!笑就笑吧!不说不笑不热闹,你会唱就吼两句。”这时,旁边一个大嫂插话了“两个都唱吧,来一段‘夫妻双双把家还’ ,让我们好好地乐一乐。” “哈哈哈,来一段!”“瞧,你弟媳也听见了,小脸红得像苹果。” 人们说着、笑着、互相嘻闹逗乐,往日一片寂静的“木瓜滩”顿时热闹起来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送饭的婆姨女子们提着水壶和小筐三三两两地相跟着下来了,“过来吃饭吧,我家的来了。”“一样一样,快吃吧,一阵就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各家各户的“送饭的”就都到了地里,人们先拔一堆青草让牛驴吃着,然后,一家人席地而坐吃早饭。那时候,农村人都很穷,前半年更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大部分只能吃玉米窝窝和南爪、红薯等度过“难关”。但是,到了种花生时,为了不失“面子”家家都把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馍馍送到地里,有的人还故意把白馍馍拿在手里晃一晃“来吧,我这边多哩,吃不了。”另一个说“这边也有哩,今年吃的不用发愁。”其实,用当地流行的一句话说“一家不见一家,家家都困难着哩!”

    种花生一般有两三天就结束了,地多的家户也超不过五天,由于沙滩地好出苗,杂草也不多长,在三伏天锄上两至三遍,如果风调雨顺,就可以等着秋后刨花生了。

    九月下旬,秋高气爽、大雁南飞,正是农人们收获庄稼的季节,“木瓜滩”的花生也成熟了,只见百亩沙滩在阵阵秋风中掀起一波一波绿色的涟漪和波澜。“落花生能刨了(当地方言,花生成熟的意思)”村人们奔走相告,于是,家家户户倾巢而出,学生娃请了假,女儿女婿吆着毛驴提前来了,外村的亲戚听说后也陆续赶来帮忙,“木瓜滩”就到了一年中最繁忙的日子,前后河滩里暄声笑语,热闹非凡。男人们用老镢刨,女人和小孩们团团围坐在一旁边摘花生、边拉家常,老老少少,忙忙碌碌,还别有一番情趣呢!

    中午时分,暖暖的阳光照耀着“木瓜滩”的角角落落,刨花生的男人们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地头直喘气;几个小孩子们蹦着、跳着在沙滩上拾来一堆干柴燃起篝火,“咱们烧花生吃吧!”于是,每人抱一堆还未摘的花生蔓放在旺火上,像放鞭炮一样“噼哩啪啦”一阵响,浓浓的香味随着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吃花生啦!半生不熟不坏肚,不干不净不生病。”天真的孩子们在火堆里争着、抢着,小嘴咂得吧吧响,惹得周围的小伙伴们口水直淌。这种烧花生确实又香又脆,味道鲜美,尤其是和玉米窝窝在一块吃时,越嚼越香,就像餐桌上的一道好菜,让人大饱口福。

    夜幕徐徐降临,,刨花生的人们吆着驴排起长长的队伍往回走,每头毛驴背上都驮着装满花生的长布袋,沙滩中间很快就被踩出一条小路。有些勤快人还背上半袋花生或一梱蔓子,行走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累得气喘嘘嘘,热得汗水淋淋,但始终没有人掉队。按老年人的话说,路不空行,力才不会白出,庄稼汉人柴一把、草一把才能过上好光景。

    刨花生十分辛苦,由于“木瓜滩”距村子足有十多里山路,人们早上鸡叫头遍就得动身,赶天明才能到地里。再加上秋季天气变幻无常,有时狂风肆虐,飞沙走石,刮得睁不开眼睛;有时阴雨连绵、气温骤降,冷得直打哆嗦。他们在下雨天戴着草帽、披上雨衣或塑料布,刮风时多加件衣服,有些老年人还穿上棉衣御寒。总之,再苦再累也要把成熟的花生刨完。有几句刨花生的顺口溜这样写道:起鸡叫,睡半夜,风雨相伴; 迎风沙,啃干粮,遭罪受寒;摘花生,手磨烂,沙尘扑面;喝冷水,害胃病,痛苦难言。就这样,虽然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但人们看着手里那一颗颗饱满的丰收果实,都像得到了宝贝似的,高兴得合不拢嘴,一家人晚上回来后,先煮上一锅花生,美美地饱餐一顿才上炕休息。

    日月轮回,斗转星移,不知不觉十多个春秋一晃而过,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农村的富余劳动力逐步向城市转移,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在城里安家落户,黄河岸边的小山村只有一部分“留守老人”看家护院,无力耕田种地,“木瓜滩”的花生地也荒芜了,往日红红火火的劳动场面一去不复返了。然而,对于那里的乡亲们来说,“木瓜滩”上种花生的往事就像奔腾不息的黄河水一样,永远在他们的心中流淌,因为那一段难忘的岁月给他们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温馨而又甜蜜的回忆,“木瓜滩”里有他们生命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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