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不经意间,我已人到中年。二十多年的教书生涯,二十多载的班主任生活经历,其间多少坎坷,多少风雨,多少疲惫,多少辛酸自不必赘述,但只要我走进孩子们中间,只要看着周围绽放着如花般灿烂的笑脸,真的,这时的我就只有欢愉,只有感动了。
二十多年前,当我还是个涉世未深,不知天多高地有多厚的黄毛丫头的时候,就稀里糊涂地“屈居”离镇几十里之遥的一个偏僻乡村任教。当我望着眼前这一群:“蓬首垢面,浑身泥土,身穿衣服补丁无数,还有许多破洞,基本没什么纽扣,鞋尖露出的脚趾不停地晃动,手指含在口中,看你时愣愣,如同欣赏怪物”的“野孩子”(我曾对朋友这们这样形容这些孩子),那时,我真是觉得老天爷和自己开的玩笑太大了,真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此生此世会和这些孩子为伍厮混。于是我整天哭丧着脸,找空子就蒙头大睡,找借口就回家小住。记得那次我装病请假一周,返校的那天下午,我一人无情打采地走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上,任黄风吹打我那麻木的神经。突然,对面的山坳里跑来一群孩子,身后尘土滚滚,老远就听到他们的喊声“是老师!老师回来了!老师回来了!”离村庄还有十多里地,难道是孩子们来接我?我正纳闷间,这群气喘吁吁的孩子已跑到我跟前。只见他们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布满厚厚的尘土,汗水流过脸颊,流出道道“小水沟。”夕阳下,望着那一张张憨态可掬的脸上充满兴奋、充满期盼、充满喜悦,我忽然觉得他们原来这么好看:女女的发辫那么乌长,豆豆的眼睛充满灵气,山娃的脸上还有两个酒窝,牛牛长得真像小萝卜头……第一次,我和他们拉起了手,伴着夕阳,一路走啊,唱啊,跳啊,山洼洼里到处飘荡着我们的欢歌笑语。
后来我被调入离城较近的一所小学,这里虽然条件相对较好,但还是缺少水源,许多人家的水缸不时缸底朝天,叫苦不迭。但我从没有为水发愁过,我那勤劳朴实懂事的孩子总是趁我不在时偷偷帮我抬水,他们甚至早早起床或傍晚摸黑到一里外的井里打回清凉的泉水,与此同时,我的饭盒里也时常出现许多好吃的东西,问是谁干的,大家全体摇头。过节了,我的办公室贺年卡,年画如雪片纷飞,有的干脆贴在墙上。记得我那时我不大会生火炉,被一位细心的同学看见了,就从当司机的爸爸那里拿来一桶汽油,并教我使用方法,谁知我笨手笨脚,不小心油涌着火,不是孩子们及时赶到,我恐怕要酿成大祸了。我要调走了,同学们要求我教首歌曲作纪念,记得我教的是《再聚首》:静静地凝望你双眸,流露着淡淡的离愁,到了时刻要分手,千言万语挂心头……如今,每当我唱起这首歌,眼前总会浮现孩子们那挂满泪水的脸庞,那充满依恋的眸子,你们在哪里,我思念着的孩子们?
再后来我来到一所城关幼儿园,在这里虽时光短暂,但我吃到过孩子们舍不得吃的东西,听到过孩子们不愿意告诉爸爸妈妈的小秘密,我觉得很惬意,很滋润。
现在我来到这所县级小学已整整十八年,在这里,我同样无时无刻不享受着这份感人至深的亲情。
镜头一:二年级的一次家长会上,我与家长交谈。A家长:老师,你不知道我家毅毅多喜欢你,那次我和他爸吵架,毅毅说话了:“爸爸,你和妈妈离婚吧,把我们老师娶进来,”我目瞪口呆,他爸问:“你们老师有什么好?”“她可好啦,长得漂亮,讲课讲的好,唱歌好,头发好……天哪一古脑说了足有十个好,我都有点吃醋了”,她说的就是我班的那个机灵活泼,人称“小帅哥”的赵毅。B家长,说起喜欢老师,我来说说我家李泽,有一次大概是你穿了一件黄颜色的衣服,那几天,李泽老缠着我要块黄色的布料送给老师。说老师穿黄衣服有多么好看,可惜我的布行里始终没有他要的那种布料,所以孩子老和我闹。C家长:我无法形容我家毛毛对你的喜欢,每天要求我穿和你同样的衣服,梳成和你一样的发型,自己也要梳成你的发型,动不动就会说:“你看我们杨老师……”
镜头二:活动课上,我要求孩子们拉成圆圈做游戏,当我也要加入时,我的身边会涌来大堆的同学,纷纷举起白净的小手,喊着嚷着要和我拉手,这是我最为难的时候,我不好伤害任何一个,于是宣布:做完一个游戏,老师换一个地方,平等对待,保证和你们每人拉手,于是为了和我拉一次手同一个游戏要重复好多遍,甚至要做上好几个下午,但孩子们乐意,因为他们心中有期盼,做着重复几十遍的游戏每个同学都兴高采烈、乐此不疲,为的只是和老师拉一次手,请问谁能不为之感动?
镜头三:我要出差一个月,临行前一天下午,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孩子们。和往常一样我径直向教室走去,门口碰到数学老师:”好多同学把玩具带进教室!
“这是我不允许的呀!”我不解地走进教室,果然看见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编织小花的细管,这是怎么回事?没等我开口有几位同学齐喊:“贺思奇,走上去!”只见班长贺思奇同学手捧一大束手工编织“鲜花”笑容满面来到我面前,郑重行一队礼道:“老师,听说您要出远门,这是咱班全体同学利用课间编成的花束,它代表着我们的共同心愿,请老师收下吧!祝您一路顺风,我们盼您早些回来!”此时此刻,我心潮澎湃,我只能被这份关切感动着,受到这么多孩子的关爱,夫复何求?
是的,我无时无刻不在受感动。作为一个小学老师,我收到世间最纯真的爱,我得到人间最美好的情 !
2年级的刘嘉伟在课堂上告诉我:“老师,妈妈说,遇到你这样的好老师是我们全家人的福气!”
3年级时转学到西安一个学期的刘洋童子,看到校门口放学的我,不顾人山人海抱紧我哭得像泪人!
4年级的赵芡过几天就会折“心”形纸送我,上面工工整整写上:“老师,我爱你!”“老师,我们喜欢你!”---- 得知我去做手术一事,五年级的曹颖和妈妈合作,连夜做了绣有“早日康复”字样的随身饰品,一大早送到我家,希望我带在身边,祈求能为我带来好运!
戴眼镜的四年级小男生刘磊把我的姓名绣在铜钱大小的饰品布上送我!
做手术离开家的那天早上,我五四班全体同学一同来到我小区的住宿楼下,手拉手成“心”字状为我送行!
上了初中的从不善于言表的刘畅写了5页长信寄我!字里行间满含对我的感恩与依恋!
受我喜好古诗文影响,满口“之乎者也”的李福东初一时寄来贺卡为我作词,深表六年里我对他的教益!
当天挨我严厉批评的董元培在街上见到我,让出租车司机停车,为的只是说声:“老师好!”
当年班长已上初二的贺斯奇带了数名同学在正月初六到家为我过生日!
步入社会的李长路因为我还记得他的名字高兴至极而四处张扬!-----
是的 ,用爱才能赢得爱, 二十多年了,我常常被感动着,不是因为我多愁善感,而是因为我生活在孩子们中间,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用纯真的心灵激荡着我。我用这些稚嫩的真诚、关爱、童真、编织着人生最美丽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