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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石村的背后

作者:自强不息 录入:自强不息 来源:原创  时间:2025-1-3 19:45:30 点击:

寨石村的背后

   “背后”是个地名,是罗子山镇寨石村树阔壕背面的一大片土地,也是寨石村背面土地的总称。 

   背后绝对是寨石村三分天下选其一的最佳选择,因其土地肥沃,良田千亩,有从上到下阶梯式的层层坝滩,有东北和南北遥相呼应可以耕种的洼地,有重重叠叠的山岭,沟壑纵横,却植被茂盛。这些土地在过去是村民心中神一般的存在,是温饱问题的满意答复,如天神般的地位不可撼动。在农民的眼中和心里,土地才是他们的命根子。

   这里堆积过如山的金灿灿的玉米棒子,这里生长过高过人头的芝麻,这里小麦亩产上过千斤,豇豆蝶形小花铺满洼地,白色的豆荚一抓一大把,在摘豆荚时,让人劳累且快乐着;这里的谷穗长过一尺五,这里棉花开得银光闪闪,如同瑞雪铺地;这里的糜子颗粒饱满,沉甸甸的穗子满是心头里的爱;这里的大豆浑身都结满了果实,高粱的穗子压折了秸秆,收获过小麦的山地里,回茬种的小绿豆一大片,满地黑色的豆荚昭示又一个丰年;这里粉色的荞麦花开得像天使的花园,一颗颗南瓜长在地畔,有的挂在土崖上,有吊在滩墙上,有的随蔓子到处生长。 

   背后又分三大板块。第一大板块沿着陡峭狭窄的山路下去就是杏畖,西南边是向阳笔直的山脊,长满了杂草、灌木,背面就是十二亩的杏畖,它的名字起源于地边长着十多棵杏树,我们曾经爬在树上摘过酸甜可口的杏子,这里的山杏又大又甜,果核小,果肉多而闻名,这块地配上杏畖这个名字真是恰如其分。对面就是背后岭,两条黄土岭就像两个孪生兄弟,深情地互相投去关切的目光,两个山岭夹着从小到大的五个坝滩,,最小的一亩多,最大的十二亩。沟壕深处的坝地太阴,一般种着喜阴的蓖麻、洋芋、萝卜、白菜等,面积大一点的则种着棉花、麦子、玉米等高产值作物。庄稼人有句顺口溜:宁种称称的不种斗量的。这是多年种地的经验和智慧。在这五个滩地中就数石子滩最好,滩顶有一股泉水,终年汩汩地流着,面对十年九旱的陕北气候,这个滩却独树一帜,旱涝保收。滩边有几棵高大粗壮的柏树,树下有几座坟墓,石子布满山地和滩地,这里就是石子滩了。 

   烂湾滩处于最下面,滩口相对较阳,几乎年年种棉花,棉花地里带种芝麻。有时,庄户人家为了娃娃爱吃葵花籽,就二一添作五,一半种棉花一半种向日葵。棉花出芽率很低,要用温水浸泡三四天才能播种,而且棉芽很脆弱,最怕土地结板影响出苗。春天要锄地,夏天要辦侧枝,还要打掐好。向日葵就简单容易多了,种上锄上几遍就等收获了。每到秋天,白的棉花开得欣欣向荣,金黄的向日葵花枝招展,朵朵迎着太阳。风起时,这些可爱的庄稼唱着生命的赞歌,随风舞蹈。 

   山洼地陡峭,大多都是大豆套种高粱,有的洼地踩了苜蓿。惊蛰一过,开始动农了,庄稼人最先干的活就是判苜蓿,一把老镢在手,把柴草通通拿下,临了束成捆再背回家,好生火做饭,这对庄稼人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苜蓿和沿阶草、麻麻、青蒿、茵陈一样,最早感知春天的温暖。鲜嫩的苜蓿早早地从地里钻出来,过上七八天,便有许多人提着小篮子采摘苜蓿,做面条时放上一些,或者凉拌,好看又好吃。但苜蓿主要还是用来做牲口的青饲料。一到农历的四五月,绿油油的苜蓿就开出美丽的紫色小花。 背后岭比陡岭平缓许多,西南和东北方向都是洼地,这些洼地种小麦居多,因为地势低洼,阴气袭人,对小麦对抗干旱绝对是先天的优势。每到秋未冬初万物枯黄,斑斓多彩,这时候一洼洼麦苗装点秀美山川,这个大地焕发新的生机和活力。尤其是滩地和坪地,旺盛的麦苗让人爽心悦目,对未来充满幸福的期待和希望。这些洼地也有许多未开垦的荒草洼,遍地是白草、胡枝子、野枸杞、野榆条等中草药。这里是拾柴的好地方,土崖上的杠柳和野榆条可以扭草绳来捆束柴禾。我喜欢背后岭就是因为可以完成童年的三大任务:拾柴、寻草、驮水,离家又近,能减轻许多负担。 

   背后岭还有一个让我喜欢的原因就是崖洼畔畔上丛生密布的中草药,多的数不胜数。在拦羊拦牛之际,我喜欢挖药材,虽然辛苦一点,但是能卖到花花绿绿的钞票那可就意义非凡了,花自己挣的钱比花父母给的有理。那时候怕受到训斥,很少敢开口和父母要钱。那时,五分钱就能买一个铅笔刀,用来削铅笔、削写字的木棍。上自习课时,老师给我们在校园里每人划一方空地,让我们在院子的地上写生字。挖药材是我们解决零用钱唯一的途径,而且人人都有小金库,父母也乐得轻松,省得我们烦他们。 

   背后滩还有让我心动的地方是这里有许多高大的杜梨树。每到春天,小小的白色杜梨花缀满枝头,和桃花、梨花、苹果花、海棠花媲美。白茫茫的杜梨花自成风景,承接着风霜雪雨的眷顾和青睐。九月份后,杜梨果成熟、变黑,任我们骑在树上采摘,酸甜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 

   纱毡子洼就像毡匠铺展开的棉毡,这块地我最熟悉,我家在这块地里耕种过二十年。它是一块散阴子地,我们在地里栽满了核桃树,刚挂果就被分给我的堂兄,刚开始核桃贵的时候一斤干核桃能卖二十块钱,后来价格一路狂跌,一斤干核桃才能卖五块。堂兄于是就刨了核桃树,换上了花椒树。花椒和核桃面临同样的命运,刚摘花椒时,花椒每斤卖到三四十块,堂兄就从韩城引进新品种——大红袍,花椒的成色较好,满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谁知花椒怕旱、怕冷、怕连续的阴雨天,就像娇生惯养的孩子,这种病那种病层出不穷。黄河畔上除了红胶泥地以外,就是沙石土壤,因交通不便,苹果、梨无法大面积推广,花椒和红薯就成了黄河沿岸经济发展的核心产业。但花椒价格这几年也是江河日下,好多花椒因无人管理而日渐荒芜。干旱的黄土地上到处野生着酸枣树,这几年,野生酸枣每斤十几块钱,又不愁销路,上午打下,下午就会有二道贩子开车来收,收入非常乐观,有的人一天能卖一两千,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打酸枣没有一分钱的成本投入,只要不辞辛苦即可,比摘花椒保险得多,村民们渐渐把经济收入的目标盯在打酸枣上。

   站在 最低处的六堆畔俯视黄河,滔滔黄河水从上游流下来,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六堆畔的尽头是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树龄已有五六十年了,结的柿子又大又甜,人们都叫它牛心柿子,意思是说它长得跟牛心一样大。旁边生长着许多芦苇,秋天苇花随风摇曳,飒飒作响。有一棵粗壮高大的椿树上趴着许多“花大嫂”,翅膀上有红色的花纹,一逗弄它便飞走了。 

   在柿子滩正对面是一个石坪,那里是我们村里最热闹、最美的地方。石坪上一年四季总停着许多山野鸡,嘴里发出呱呱呱的叫声,因此这个地方就叫山鸡坪。山鸡坪下面有许多岩石,有一个不深的山洞,山风把山洞吹的干干净净,我们小时候常在这里放羊,歇息时就躲进山洞里,凉爽舒适。侧面有一股很旺盛的泉水,甘甜无比,清凉可人,但是位于悬崖上方,稍不注意便会跌进万丈深渊。岩峰里渗出点点滴滴的水,周围长满了狼尾草和山菊花,旁边是一棵无人问津的老柳树。山鸡坪最宝贵的地方就是这股泉水,喝了让人念念不忘,总想再喝上几口。我村一个老人临去世的时候还念叨着这股水,希望自己去世前再喝几口山鸡坪的水,他的儿子为了满足他的心愿,亲自到山鸡坪为父亲灌了一壶凉水,供老人饮用。 

   山鸡坪里还有一宝,那就是陕北民歌里经常唱到的山丹丹。它是陕北最美的花,红的非常鲜艳、娇美,让人心生怜爱。每到夏天,在灌木和杂草中开放,在石缝中偷生,在悬崖峭壁上悄悄地伸展着美丽的花瓣。它被称为野百合,但比百合更艳丽动人,更有药用价值。 

   我爱生我养我的寨石村,爱我曾经无数次跋涉、翻阅过的背后这片土地。在难以数计的洼地和坝地中,我们不仅播种了庄稼,也播种了爱。在山鸡坪这股甘甜清列的泉水浇灌下,我的庄稼在生长,我的身体在生长,我的希望在生长,我对这一方土地的爱也在生长,就像山丹丹花一样,永远盛开在故乡的土地上,散发着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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