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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窑洞

作者:晨曦 录入:晨曦 来源:原创  时间:2015-8-24 10:02:23 点击:


     

2013年的7月,人们永远忘不了的一段日子。

自7月3日以来,我县遭受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持续强降雨的袭击,导致山体滑坡、桥梁断裂、供水电力通讯中断、公路塌方、泥石奔流……处处险象环生,尤其最具陕北特色的窑洞在这次灾难中首当其冲,岌岌可危,在暴雨中没有经过考验,好多人忍痛含泪撤离了家园。

      窑洞对于陕北人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和难以割舍的情怀,它冬暖夏凉的特点让很多建筑家都啧啧称奇。父亲也有这种情怀,他的院子依山而建,背靠黄土修了5孔石窑,前院是4间平房,整齐的院落住着7、8家人,除了父母之外,全是租赁户。院子里的每寸土地父亲都倍加珍惜,因为,这是他用一辈子的心血换来的基业。父亲经常炫耀他这辈子挣下的这个“摇钱树”,每月能顶上一个人的工资,也是他们安度晚年的乐园。可在这次暴雨中,他的窑洞未能幸免。

      7月12日那天,一大早就是瓢泼大雨,走在上班的途中,我身不由己地抬头向远处被雨滴笼罩的灰蒙蒙的父亲的窑洞望去,无限的担心即刻涌上心头,于是立刻拨通父亲的电话:“ 爸,你到我们家来住吧,人身安全是第一。”

      “雨太大,家里没人照看不行,要拨水沟、照畔……”他八八九九说了一大堆,就是不下来。雨大路滑,我又上不去,真是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只好默默为父母的安危祈祷。

     晚上11点钟左右,我突然被清脆的门铃声吵醒,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可仔细一听确实是门铃在响,老公在耳畔嘟囔:“可能是咱爸妈下来了。”果然,被他说中了,进门的就是我的父母。他们急促地喘息着,鞋子灌满了泥浆,膝盖以下几乎全是点状泥巴,稀疏的头发早已被无情的雨水打湿,此情此景让我心酸、心疼。侧身掩面偷偷擦去眼角难以掩饰的泪水。

    “爸,你不是不下来吗?怎么半夜三更又下来了?”我强忍着泪水说。

  “社管委家不行,我跟你妈都睡了,来了几个后生挨家挨户敲门,说怕山体滑坡,泥石流,非让走不行。还说要封门,不让住了。”父亲叹了口气说。

看着他有点生气的样子,我急忙端上一盆热腾腾的洗脚水说:“爸,那是人家的工作,您要理解。现在雨这么大,咱县委县政府可重视啦,县上领导分片包抓,为了老百姓的安全,全体领导干部职工昼夜奔波巡查,周末也不放假,多辛苦,您应该感谢他们才对。封你们的门也是因为有些老百姓抱以侥幸心理,根本不懂山体滑坡的严重后果,他们全都是为了保证老百姓的人身安全呀。”听完父亲连连点头,似乎明白了许多。

“现在的政策还是好,你看自从第一次下大雨以来,咱中小学安置点内齐刷刷的几排帐篷为灾民遮风挡雨,真是暖人心啊。你想想,给受灾群众管吃管住,那么多人,每天的花费要多大呀!这是天灾又不是人祸,还花这么多人力物力救助灾民,真好!”说着说着他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父母虽然勉强住我家了,可我知道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关注雨势、汛情,时时刻刻都在牵挂他们最珍爱的窑洞。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清晨4、5点钟左右,天刚麻麻亮,父母就蹑手蹑脚地在客厅里踱步,焦急地翘首窗外。那倾盆大雨依旧那样肆无忌惮地继续着,父母窃窃私语,他们担心洪水钻洞冲毁窑基,继而窑洞垮塌,只听“哐”地一声,他们偷偷溜出去了,我只能无奈地叹气,别无它法。可没过多久,他们又唉声叹气的回来了,说:“每个岔路口都有人在昼夜蹲守,一律不许上山回家。”我没做声,暗自感激县委县政府的周密安排……

      漫长的十多天之后,久违的阳光终于洒向了大地,被撤出的群众急不可待地奔回连日来让自己揪心的家园。

      踏着泥泞的山路,我陪着父母回家了。那一刻,我傻眼了:路被彻底冲断,院墙倒下了,院子下陷,2间平房坍塌,红色的琉璃瓦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树木正歪歪斜斜地悬在半空中露出沾满泥巴的根须……无情的暴雨吞噬了父亲挚爱的窑洞,惨不忍睹。父亲颤颤巍巍蹲下身子,拔出一块陷在淤泥里的琉璃瓦,泣不成声地说:“我一辈子的心血呀……”看着父亲感伤的背影,真不知他内心的伤痕啥时才能慢慢平复。

     依山而建的陕北窑洞曾经是我们的骄傲,它造型独特、冬暖夏凉的特点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刚烈通透的陕北人,孕育出独具魅力的陕北文化,壮大了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它的传奇被人们津津乐道。可是在这次灾难面前,面对坍塌残败的窑洞,让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它抵御风险的能力。

     也许在时间的涤荡下,它会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渐渐变成一种文物,取而代之的将是一座座拔地而起,风雨中傲立挺拔的楼群,可它在陕北人们的心中永远都一首诗,一首经唱不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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