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我高中毕业,又补习了一年未能考中、决定不再补习,因为当时一看书就头痛,有时甚至觉得精神恍惚、我怕补成神精病!便回乡务了农。当时思想也有准备,设想在父亲等人原来承包的“安沟公社林坬林场”的基础上搞多种经营,扩大规模大干一番事业。
1979年以来全国农村已逐渐实行了改革,我村是在1983年春季实行的。把集体大面积的土地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到户, 牛、驴、羊、农具等也折合价格找补到各家,只有拖拉机、钢磨、柴油机这些大件没人要得起,再者当时人的思想还接受不了把大集体的财产分光的理念(后来过了两年这些机械都被人翻窗进去,卸了内脏,过了两年,偷着连机壳都卖了废铁,)好多村民对此事,很纠结……
土地是的农民的根本,分得土地的农民喜气洋洋,以家庭为单位,积极性提高了很多,过去生产队磨洋工的现象没有了。我家分到了上科坪一类地7亩,老鸹台二类地3亩;砖头峁三类地7亩,布巨梁山地7亩;西沟河坝地3亩。
1983年7月“夏口”小麦普遍获得了丰收、我家打了7石小麦(10斗一石,每斗30斤),过去农业社时每年仅能分7斗左右,夏粮丰收后农民喜气洋洋,见了人都是笑脸相迎,内心则有更多的喜悦、晚上做梦都偷着笑哩!因为他们饿怕了,粗粮也吃够了,于是见人便夸今年的收成好,说:“政策好,天帮忙”,秋粮也收了10多石。
1984年7月份高考完,刚赶上收麦子。小麦生长喜欢阳光、所以大多种在平地或向阳的坡坬地 。收麦是一件即高兴又辛苦的农活,正逢夏季入伏天气、温度约在38℃左右。人钻到麦田里更加酷热。割麦时由割的较快的领头割一个行(hang),其他人跟在两侧,割到手里的麦扎成把(用麦杆拧一下,再把麦腰握在手里)连续割,继续“扎”把,直到手里握不下时,放到地下堆成一堆一堆的,这样后边捆麦的也好捆,麦捆重量约40—60市斤。
割麦的一般都穿着长袖布衫,也有的光着上身,什么也不穿,晒的背部黑里透红,割到两天以后我也不穿衫了,胳膊上被麦芒扎下密密的红血点,钻心的痛,过几天习惯了也就不痛了。
割麦的第一天下来一般人都感到腰痛、第二天、第三天就更痛,常常是割一段时间伸一伸腰,坬地还好些,平地腰弯的更痛了。
从麦子开始成熟二十天左右就要全部割完,要不然熟透的麦子大风一刮会倒伏,最害怕的是下冷子(冰雹),如果突然遇到下冷子,小麦就会倒伏于地,麦穗、麦籽脱落或颗粒无收,这样半年的收成就没有了!捆好的麦捆(用黄蒿、榆条拧成的腰子捆)从坡坬下用担子(两头尖、中间扁的长木条)插两捆,担回家里(力气小的背一捆)或担到畔上边的路上用架子车、手扶拖拉机拉回去,志起来(用麦捆围成圆锥形,上边用散麦铺好,不能漏水)等锄一遍秋田再打场(即把小麦脱成净粒)。
打 场
打场时,天气一般都在入伏天,晒的越狠,越好打。叫上七八个人,先把麦剁扒开,麦捆拆散,抖乱,顺茬铺成一个大圈,根据麦子多少摊的有大有小。单干时,人民公社前期用连枷打(一根木棍,头上有一个小洞,穿一根细棍,木柚的另一边绑一个片,是用拇 指粗细的木条,编的长方形片),人面对面站着,两排连枷轮番落下节奏整齐,也很有力量,这边人边打边退,另一边的人边打边 进 ,打的麦桔象在跳舞,断成10-30公分的小节,麦籽纷纷脱落,一天 居 然也能打一场麦。
到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人民公社后期,大多用牛碾,找三四头牛,每头牛各拉一个碌础(圆柱形的石滚,中间大,圆木架固定)从外圈往里转,牛拉屎的时候,赶快用麦草接住,甩到场外,到天快黑时能打一场麦。
到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户,个别富起来的“万元户”购买了手扶、四轮“拖拉机”就用拖拉机拉个“碌础”碾场,速度提高了许多,有的拖拉机主家还给人揽着碾,打一石挣三升(十升折合一石)。
麦子碾好之后,把麦草挑过 ,拥到场边志 起,待日后喂牲畜,烧火等。把麦籽、麦壳撺起一堆,等待下午或晚上有风时就扬(一般晚8-1点,风最好,在3-5级)。扬场时,众人用木掀铲起逆风扬出,麦粒重落到后边,麦壳吹向前边,一个人不停的用大扫帚扫,风力好的话,扬出的麦子还是挺干净的,一般一场麦两个小时左右就停当了,如果运气不好,碰到暴雨天气,收拾不及,就和到场里了,有时能把麦子漂走,如及时晾晒不干,就出了芽,出芽麦磨出的面粘牙不好做、不好吃。
再接下来就是把麦子晾晒、入屯,这项任务就算完成了。
结麦地
麦打完,庄稼锄开,就该结麦地了。早上五点多起床吆着两头牛,扛着犁、牛绳到地里套起(两只牛,一只固定为左牛,一只固定为右牛)开始耕地。到七点钟天亮时已结下了一大片(约一亩多),歇一歇,再结到上午10点,每天结约三亩左右,再把结好的地磨了(平整碎土,工具是用中指粗的圪针条编的,长约2米,宽70公分),就卸牛回家了,约在上午十一点多到十二点。
当时没有手表、手机之类,早上起的不知道迟早,结了一亩多了天还不亮,不由得有些害怕,幸亏有牛作伴。据老人们讲,牛是很厉害的,力气大,也好斗,豹子来了也斗不过它。有的牛听话,有的牛不听话,碰到不听话的牛,不由得用鞭子打,越打越乱,两头牛的劲用不到一块。磨坬地时,只能用手压磨,如果牛胡乱跑,就磨不成个样。歇一会再结,结到三亩多了于是磨地,就收工了(因为耕的太多牛累的受不了)。
回到家里把牛交给拦牛的,倒头便睡,感到实在太累了。休息好下午还有活干(结三亩地,跟在牛后边来回走,足有三十里路吧)父亲刚开始也不说,到后来看不惯说:“年轻人哪来那么多瞌睡”,嫌卸牛回来不干其它农活,他老人家受惯了苦,一刻也不闲着,做着没头没尾的农活。
结地就这样日复一日重复,二十多天结束。
种小麦
夏季结过的地,快到白露跟前再结一遍,磨了就可以下种了,谚语说:种麦子白露“前十天不早,后十天不迟”。
平地一般用牛拉着,用播种机播种,每次两行。后来用拖拉机拉,每块地种完之后,再用磨磨一遍,就好了。陡坡地用锄安(种),一人在前边掏窝,第二个人拿粪,第三人点籽,由坡下往上种,第二次掏出的土埋第一次的坑,依次类推。山地种的乔麦、谷子、豆子、也是一样的。种谷子、糜子、乔麦也有撒籽的,然后磨平就可以了,留苗稠稀,在锄头遍时再定。
锄 地
小麦割回来之后,有一项当紧的任务就是锄秋田,玉米这时有一尺多高该锄二遍了,地里的苦菜、打碗碗花等野草很多,再不锄就影响到玉米的生长了。谷子、糜子、豆子、苹果树地都该锄头遍了(小麦碾 打之后再锄二遍)。
锄地间苗也有技巧,玉米苗每窝只有一颗,其余的拨掉,不能锄的把根留在里面,否则还会长出来、争水分、争阳光。地皮要锄遍,草要连根锄起,不能把没锄断根的草埋起来,尤其是庄稼根部的草,再给玉米根部培些土。锄谷子、糜子、豆子、高粱等情况大致相同,只是锄草时天气热,钻在庄稼地里闷热的人受不了,锄的时间长了,弯的腰也痛,农村没有好受的苦!
秋 收
麦子种进去以后,紧接着就要收秋。把乔麦、糜子,割回来,晾晒、扬净、入屯,谷子只找穗,等不忙时再割干草,也有一块割回的。黄豆收的迟些,毛根沤了连根拔出。玉米先割成簇,干的差不多时人也闲了,再剥穗子运回家,放在玉米架上(长方形,周围栽木杆,底部及四面用腾条扁好),通风易于保存,冬天农闲时脱粒储存。初冬有时还要修水利,搞农田基本建设,规模有大有小。每年春季、秋季还要植树造林。到了冬季还要准备一年的柴禾,农村的活是干完的,没完没了的活,这一点我体会太深了。
2014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