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图来自网络)
时间是条狗,拼命啃食它的肉骨头。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天气转凉。
路边的不知名的树在秋风的爱抚下脱胎换骨,宛若一个待嫁的新娘,含羞的褪去发黄的树叶。等到入冬了就银装素裹,穿上洁白的婚纱集体嫁给冬。
转身又是一次轮回……生命的意义在于生生不息。
从小陪我长大的狗狗,名叫豆豆,是条土狗,也就是中华田园犬。它继承了先辈留下的品质,忠、善。有这么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就已足够。只怪天公不作美,我的狗狗在我十三岁时离家出走了。倒也不是它的忠心变了,只是到了时间,要对我说再见了。
豆豆从小就很乖,但也跟我一样淘。我每次出去放飞自我的时候都有它陪伴。我们一起下河摸过鱼,我上树摘果子,掏鸟窝,它就在树下警戒,有人来了低低的叫两三声,我就会像猴子一样灵活地下来,叫一声豆豆,它跟着我撒腿就跑。很是聪明的小狗,招人喜欢。
奈何世事无常,小狗在我十三岁时永远离开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往事皆化为泡影,做梦依然时常看到那些年那个小女孩,身边总是跟着一只小狗。我不知道自己下次养狗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自己内心的伤疤,再回味一下那生生不息的转世轮回怎样落到我的小狗身上。
独自一个人时总是麻麻木木,宛若行尸走肉。只有自己在意的人跟自己分享这个那个,在耳边轻轻唤回理智时,喜也好,怒也罢,哀也好,乐也罢,都如游魂似的闯进脑海,一瞬间活死人变成了活人。头痛欲裂,各种情绪充斥大脑,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各个情绪都投身与之相关的回忆中。我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总是跌倒再爬起,撞到人,迷茫而真诚地道个歉,再继续浑浑噩噩的走下去……
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很难过,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难过;我嘴巴里很苦涩,却不知道为何这么苦涩,苦到我想把胃内的东西吐个干净;我眼眶肿胀温热,却不知道为何它会流泪……
到底是为什么啊!回忆的洪流已将我心里的防线冲击的破烂不堪,摇摇欲坠,感觉下一秒就会将我冲走,像一叶孤舟一样,在惊涛骇浪中坚持着不被打翻……但终究是低估了那浪花的威力。那些看着那么美好,跟童话里的浪花一样绚烂的它们,此时却呼啸而来,带着毁灭的气息朝我拍打下来,我眼前一黑,身体一轻,没了知觉……
“姐姐……姐姐……快醒醒”不知从哪儿而来的声音侵入我的脑海,我渐渐有了意识“嗯……”我不时发出闷哼。努力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水,一望无际的水。阳光透过水面倾泻下来,微微有些刺眼,我微眯起眼睛,慢慢适应环境。神奇的是,我可以在水下呼吸。我看着自己吐出的泡泡,嘻嘻笑出了声。我吐了一个又一个泡泡,再轻轻地用手指戳破。好玩的紧,稍微适应了一下水里失重下沉的感觉,我向上方游去,上方有美好的事物等着我,阳光,海滩,贝壳……但,突然从水底深处传来一个声音“姐姐……快醒醒……姐姐……救救我。”我心里一惊,这不是刚刚唤醒我的那个声音嘛,是个女孩子。我转身向下望去,水很深,深不见底,我顿时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真想头也不回地离开,去找我的美好,我的岸上的美好。但那个声音又幽幽地传来:“姐姐……姐姐……救救我,姐姐!”我转身看了看太阳,又转回来看了看水底,深吸了一口气,向下游去,我带着一腔孤勇,勇往直前向下游去,不管旁人的阻拦及议论纷纷“你疯了吗?下去就上不来了。”我轻轻甩开阻拦我的手,轻声但坚定地说道:“我刚刚是被她唤醒的,要是没有她我早就沉下去了。而且,我淋了雨,也要给别人撑伞!”我转头向下游去,害怕,迷茫,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未知的恐惧将我牢牢包裹,我生怕自己一个激灵就返回去。但,我知道,唤醒我的是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我不能也不愿放任她沉下去却无动于衷,所谓义无反顾便是这样吧。
身边安静的可怕,没有任何声音。我就这样向下游去,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勇气一般。海草缠绕,挡不住我的步伐;暗流涌动,改不了我的方向。因为心底那个声音引导着我。海底的世界跟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血腥与杀戮,只是一片祥和。只是这一片祥和仿佛有暗潮涌动,如野兽一般像要随时打破这片宁静。发光的水母、鲸鱼、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发光小鱼开始绕着我转圈,我很快就陷入这片柔软中,迷失了自我……
“姐姐……快醒醒……姐姐……救救我。”我凛然一惊,强迫自己睁开双眼,眼前现出令人惊恐的一面,原本安静祥和的海底此刻分外热闹,大鱼吃小鱼,小鱼好似胶水一样,黏在我身上身上,把我裹住,我的感知渐渐回归体内,身上万蚁啃噬的刺痛险些将我痛晕过去,眼前是大鱼咀嚼后掉落的食物碎屑,水中充斥着血腥味。我终于忍无可忍,剧烈的呕吐起来,但那些裹住我的小鱼反而受了刺激,啃噬的更加用力,好像我的呕吐给原本寡淡无味的食物加了香辛料一样。我强忍恶心与疼痛,奋力撕扯着身上的小鱼,逐渐挣脱,向着鱼群中心游去,那里裹着一个发光的“粽子”。我撕扯着粽子的外皮,不一会儿,就露出来一个似曾相识的脑袋,我继续向下撕扯,我看到了那张脸,眼睛神似我自己但五官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我唤醒她,“走,我来救你了,跟我走。”我奋力拽着她想要带她走,但她就像本属于这里一样,牢牢钉在原地。地心引力是如此之强。我手足无措,向身上摸去,发现我左侧兜里有东西。
我将兜里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我遵从内心想法,点燃一根烟,吸一口,再呼出来,鱼群的包裹有了缺口,我心中大喜,便继续着刚刚的动作,直到……她松动了,我用力一拽,将她拥入怀中,奋力向上游去,一路上鱼群包裹我阻截我,我视若无睹,勇敢向上。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四肢开始冰冷,僵硬,渐渐游不动了。她也在拼了命的奋力,不愿成为我的负担。但……当隐隐看到阳光时,我们再也前进不了了。
她身上好像有一根锁链,牢牢地束缚住了她,我们努力未果,再也无法上升一点。我看看自己,满身是伤,汩汩流血。想来,这就是我体温迅速散去的原因了。她眼含泪水无助地看着我,我心里一痛,不顾身上的血液流失继续向上。但效果微乎其微。我四肢冰冷僵硬,已经无法挪动分毫。她眼含泪水,终于开了口:“姐姐 ,你走吧,我本来就属于这里,我是走不了的!”我神情激动:“一定可以的,阳光就在眼前,马上就要离开了。”话音刚落,我又拉着她奋力向上。她看着我,摇了摇头:“姐姐,你快走吧,我是走不了的,我本就属于这里。”我的固执支撑着我拉着她继续向上。
以为就这样带着她离开了。但……我回头望去,她依然在原地,而我手里还牵着她。我的大脑嗡嗡作响。她也想走啊,但肉身被禁锢,走不了。她眼含泪水:“姐姐,谢谢你!只有你奋不顾身下来救我,但,到此为止吧,我是走不了的。”她将我向上一推,那根看不见的镣铐牵着她快速向下而去……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下沉,回到那个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水底。我已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
就这样缓缓漂出水面。落日余晖撒在脸上,我感受到一丝温暖,但我心如死灰。终于……还是没能将她救出来。那样的环境,包裹的令人窒息。但……我无能为力。
理智在此刻缓缓散去,我回到了阳光下,但,却孤身一人。我,没能救起我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