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图来自网络)
一百多里外的母亲
少不更事中了媒婆的蛊
嫁到导航也找不到的地方
生我养我供我读大学侍候公婆
吃喝拉撒大小事情都与她有关
虽然有不满
但风一吹就没了
虽然想偷懒
但春天一来怠惰就烟消云散
母亲的使命
仿佛只是给寂寞的山村增口添丁
终于有一天
高大的母亲如缺钙的古树
轰然倒下
像初秋的落叶
没人留意没人在乎
村庄不因为生命的到来而大喜
也不因为生命的消逝而大悲
离开是一种常态
如同这里的花草树
早已习惯了无声的轮回
石凳上的几个老人
仿佛村庄的活化石
比山沟还深的皱纹
雕刻着村庄的变迁
最年长的说
我们走了这村子谁来守?
我的车缓缓经过他们的身旁
驶向村外的远方
背篓
从一座山嫁到另一座山
这背篓是母亲唯一的嫁妆
凭体力吃饭的生产队时代
母亲的背篓把工分挣得叮当响
"这娘们一个顶俩!"
父亲吐出一口口烟圈暗自赞叹
太阳还没起床
母亲就和背篓走出了村庄
当声声犬吠扯下暮色
母亲的背篓装满了月光
如果背篓重了
母亲就贴着山路爬行
如果背篓轻了
母亲就挺立成怒放的生命
日子有好有坏
母亲和背篓始终相互成为背景
背篓背回来缕缕炊烟
也把我和弟弟背进大学殿堂
光阴嵌入母亲长满厚茧的臂膀
苦难化作背篓日晒雨淋的斑斓
母亲老了背篓破了
风干的人和物
却让日子鲜活而生动
正是无数个母亲和背篓
以虫子般的姿势蠕动前行
村庄才久久回响生生不息